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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我的確不知道,以前我就不怎麼關注娛樂新聞,現在成為他的女朋友後,我更是刻意與他的新聞、他的電影、他的公開活動保持一定距離,即便在工作中,亦是如此。

  我不想通過撲朔迷離的娛樂新聞瞭解他,不想通過記者的眼睛去觀察他,更不想再一次感受到十六光年的距離。

  在心裡,我儘量將他普通化,再普通化。

  他,只是我的男朋友,相對別人的男朋友,他只是工作更忙碌一些而已。

  這天在採訪中,季文塵剃頭結辮,身著織錦長袍,一身清朝富貴公子的打扮,他神情風流、舉止倜儻,眉眼之間卻鎖著一抹淡淡的憂愁,若非手裡拿著一支話筒,人們真要以為康熙年間那位文采風流的翩翩公子自史書的殘卷中走出來了。

  他面對鏡頭侃侃而談,漸漸地,臉上現出迷人的微笑,有那麼一瞬間,觀眾若沒有被他的笑容所迷住,便可以瞧見他的左手悄悄伸到話筒下面,做了一個OK的手勢。

  一直盯著他雙手的夏露當然沒有錯過這一幕,她再次抓著我的衣袖尖叫:「看見沒有?看見沒有?他是季文塵,昨天與我通話的那人是季文塵,你的男友果真是季文塵。」

  不相信那個人就是季文塵的人是她,此刻,她卻像是害怕我不相信似的,急於向我證明。

  「你看見沒有?」直到採訪結束後,她還在問。

  此刻我才從螢幕上收回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不止我看見,這天收看都市娛樂頻道的觀眾都看見了,隔天更多聞風收看重播的觀眾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從不在片場接受採訪的季文塵不僅破了例,而且在採訪途中做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手勢,這無疑是一石擊起千層浪,給人們提供了茶餘飯後的話題。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測,季文塵這個手勢究竟是什麼意思?

  幾乎所有的娛樂媒體,都辟出專版,應大眾所需,給出各種大膽且八卦的假設。有些神通廣大的記者,甚至在短時間內聯絡上季文塵的經紀人胖哥,向他徵詢,當然,胖哥的答案如慣常般,模棱兩可、似是而非。

  問題的答案,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但大眾心中的當事人季文塵,卻像憑空消失般,再也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

  大概只有包括我在內的少數幾個人知道,這幾天,為了拍好《納蘭性德》這部電影的幾個重要鏡頭,他正在閉關培養情緒。

  他要從季文塵這個身份中抽身而出,飛身至幾百年前的相府之中,體會這位相國公子、這位清朝第一詞人面對身份、愛好、愛情、友情的種種矛盾與痛苦,為此,他斷絕了一切外界聯繫,甚至包括我。

  兩屆J. X獎影帝不是憑空得來,他的敬業著實讓人可歎。

  正因為如此,當他發短信告訴我,他這段時間無法與我聯繫以及其緣由之時,我除了理解,還是理解。

  這天,我做完採訪回到報社,看見吳白丁盯著一本娛樂週刊出神。

  「在看什麼?」我敲了敲他的桌子。

  「在研究季文塵這個手勢。」他指了指雜誌上季文塵的照片,學著做了一個OK的手勢道,「莎莎一直想知道他的偶像為何無緣無故做這樣一個手勢。」

  「哦。」

  「你認為他做這個手勢有何深意?」

  「我怎麼知道?」我笑了笑。

  「你採訪過季文塵,難道不覺得他不是一個做事這般鬼馬的人?」吳白丁突然審視般注視著我,「你不像是一個沒有好奇心的人,可是對這件事情,你的好奇心像是一下子全跑光了。」

  「也許是最近工作加重,沒精力去好奇。」

  我說的也是事實,前幾日,同事慧真提前請產假,一時人手短缺,查姐雖然還不放心我,卻也不得不把她的工作交給我做。

  「這也對。」吳白丁想了想,接受了我的理由。

  他怎會料到,我不好奇,是因為我根本沒有好奇的必要。

  也許是因為有點心虛,要做做樣子,這天整理完採訪稿,我故意把吳白丁桌上的雜誌借過來看,還故意邊看邊笑。

  雜誌上什麼猜測都有,不僅有心理學家的專業意見,也有網友們的隨口胡謅,但卻沒有一個人猜到,季文塵做那樣一個手勢,只是為了向女朋友的好友證明,他就是季文塵。

  我盯著報紙上那張英俊的臉,禁不住認同夏露的邏輯 —— 他如此把我好友的一句玩笑當真,可知,他是重視我的。

  然而,愛情,不是應該靠感受、靠體會,而並非像一道數學題那般,由證明得知嗎?

  我合上雜誌,不太適應心理的微妙變化。

  也許,只是因為許多天沒有來自他本人的消息;也許,只是因為總是在報紙、電視、大街小巷的廣告上看見他,無疑讓我一次比一次更確定我們之間存在的距離。

  更有可能,是因為我強裝自信下隱匿著的深深的不自信。

  畢竟,就算我將他普通化,再普通化,也無法抹去他是季文塵的事實。

  回到家裡,我又接到夏露的電話。

  「快憋死了!」一拿起話筒,就聽見她在電話裡說。

  接連好幾次電話,這都是她的開場白,我自然知道她為什麼有這樣的感歎,也料到接下來會有長篇大論,於是按下免提鍵,進臥室換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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