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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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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塵向他點點頭後,與我穿過寂靜的走廊,向大廳走去。 「這會不會是你頭一次光明正大地從正門出去。」想起上次離開這裡時,領班的一番話,我問季文塵。 「居然被你猜中了。」他輕笑一聲,低頭對我說,「相不相信,我對許多餐廳的後門比對正門還熟悉。」 「絕對相信。」我努力點點頭。 剛走至大門口,只聽見領班想要大聲,卻又壓低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季先生,請您等一下。」 我們倆齊齊停住腳步,轉過身去。 「忘了這個,忘了這個。」換去制服的領班抱著一大堆花花綠綠的本子,三步並作兩步,疾步向我們走來。 「要封口費?」季文塵笑著問,像是知道他忘了什麼。 「對,這次的封口費更多了。」領班在我們面前站定,騰出一隻手,將最上面的一個本子遞給季文塵,又裡裡外外掏著口袋,翻找著什麼。 「我有筆。」季文塵又像是知道他在找什麼,接過他手裡的十幾本筆記本,在灌木叢中的桌子前坐下,剛坐定,便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鋼筆,摘掉筆帽,抬頭問,「這次是誰要簽名?」 「是我那一群侄兒侄女外甥們,我誇下海口,如果他們這次期中考試拿到名次,我就替他們要到您的簽名。」 「那我就寫祝他們學習進步之類的話?」動筆之前,季文塵問。 「那當然好!不過,他們還要求您在每個簽名前,寫上他們各自的名字,說是這樣才能表明簽名是寫給誰的。」略微頓了頓,領班小心翼翼問道,「這……這會不會很麻煩?」 「不麻煩,你報名字,我寫。」季文塵道,還未落筆,卻又不失周到的拉開身邊的椅子,對站在一旁的我說,「你先坐一會兒吧,看來,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就這樣,季文塵坐在那裡,一個本子接一個本子認真簽名,大概是考慮到對方的年齡,他的每一個字都儘量一筆一畫寫得十分規矩,又因為每個簽名前面都要加上受贈者的名字,免不了再三確認究竟是哪一個字,所以速度比平時慢了許多。 就連領班也覺得耽擱了他的時間,過意不去,勸道:「不一定要寫完全正確的名字,同音就行了。」 「這怎麼行?小朋友很在意這個的。」他卻說。 約莫半個鐘頭後,我們才從「過路人」咖啡屋走了出來,經過一天的繁華喧囂,江灘路在此刻徹底安靜下來,只有滿街的霓虹,依然閃爍。 偶爾有一兩聲汽笛聲傳來,那是江上夜航的郵輪。 「以前站在普通人的立場,總覺得偶像若不給苦候在酒店外面的每一個粉絲簽名,簡直就是罪大惡極,如今站在你的立場,卻發現,當偶像原來也並非那麼容易。」走在江畔的林蔭道上,我發表感慨,「你有那麼多粉絲,如果滿足所有人的請求,就不用幹別的了。」 「若揮揮筆,就能讓他們用功讀書,又何樂而不為?」 「若每位大明星都如你這般,那就好了!」我發自內心地說。 自調到娛樂版工作後,耳聞目睹過許多大明星不為人知的事情,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鏡頭前一套,鏡頭後一套,變臉比翻書還快,所餘的一小部分,縱使給人的反差沒有這麼大,私底下的人格魅力也遠遠不及螢屏上對外展露的那樣。 在這方面,走在我身邊的這個男人,是個異數。 公開場合,他固然星光四射、風度翩翩,私下裡,他卻更是對周圍的人,哪怕是看上去毫不相干的人謙和有禮、照顧周到。 月光從葉縫中瀑灑下來,在他身上塗了一層淡淡的光影,我微偏著頭,偷偷打量他,不料此刻,他也正好側過頭來,注視著我,一雙星目,在黑暗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他是不是「林辰」呢? 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不再重要。 是啊,何必苦苦追尋「是」與「不是」,於我來說,他的所作所為以及給我的感覺,不就是最好的答案? 一聲汽笛響徹雲霄,又一艘燈火通明的郵輪自遠處行近,我們不約而同停下腳步,附在玉石欄杆上,向郵輪駛來的方向望去。 「你有坐過夜晚航行的郵輪嗎?」我問。 「梁爽。」他卻只是低低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輕聲道,「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嗯?」 我從遠處收回目光,看著他。 他卻依然注視著遠方。 「不知你是否已經猜到,我就是『林辰』。」說完這句話,他才收回目光,牢牢注視著我,「我就是在醫院裡與你徹夜聊天的那位骨外科醫生。」 「你果然是他!」 他微微頷首,歉疚地說:「對不起,我不是存心欺騙你。」 「我明白。」 「你明白?」 「也許,你只是想重溫做回普通人的感覺。」我俏皮一笑,眨眼問道,「不再高高在上,不再有人一見面就大呼『季文塵,我愛你』的那種感覺,怎麼樣?」 「讓人回味無窮,以至於每個晚上都管不住自己,想偷溜到你的病房與你聊天。」他難得露出大男孩般頑皮的神情笑道,「可是沒有辦法,誰叫我第一次遇見你時,賦予自己的身份是醫生,所以只能勉強控制住,隔天晚上下來一次,到後來,竟怎麼忍也忍不住。」 「我早該想到,哪有醫生值夜班值得那麼勤。」我想了想,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問道,「我初遇你的那晚,你剛巧因車禍入院,怎會有精神到處轉悠?」 「根本沒有車禍。」他卻說。 「嗯?」 「車禍是假的,我只不過入院做做樣子。」 「為什麼?」 「在那之前,正好曝出我的負面新聞,所以經紀公司決定,用車禍事件來緩解那則負面新聞帶來的影響。」提起這件事,他的神情變得黯然,顯然,這種事情由不得他做主,只見他自嘲一笑道,「讓一則新聞消失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更爆炸性的新聞代替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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