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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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對江辰有一種很莫名的崇拜,即使他說天是綠色的,雲是藍色的,大便是七彩的,我也會點頭跟著說對,你說的都對。 當然,我也很慶倖我腦殘時期崇拜的是這麼一個人,他會告訴我有些事情是不對的,而那些事真的就是不對的。 為了向江辰證明我是真的洗心革面,我撕了我同桌一張上面有印F4照片的筆記本紙,在數學課上給吳柏松寫了一張聲情並茂的懺悔小紙條。 具體寫了些什麼我已經忘了,但我記得我收到了他的回條,寫在一張草稿紙上:沒關係,但是我叫吳柏松,不叫吳松柏。 他的糾正讓我意識到他名字取得十分之糾結。這使我想起小學暑假作業中的某一道題:寫出與下列詞語構成相同的詞語「蜜蜂——蜂蜜」。而我之所以記憶這麼深刻是因為我的答案讓老陳狠揍了我一頓——「流下——下流」。 經過這事之後,我對吳柏松的好感度明顯上升,覺得他實在是個以德報怨的好人,並且覺得他耳朵上那顆耳釘真是閃閃惹人愛。 但是詭異的是,吳柏松對我出奇的好,他會從小賣部給我買各種各樣的零食;他會教我英語和數學(我猜對了,他成績的確很差,除了英語數學,他的英語和數學居然是全校第一,其它科目,分數都是個位數的);他會在突然降溫時把他的外套給我……有次我放學後留下來出黑板報,他居然從宿舍裡煮了泡面端到教室給我(他是學校裡唯一的內宿生,自己住一間教師宿舍),那碗泡面還窩了個雞蛋。我被泡面的熱氣熏得一陣眼酸,邊哧溜哧溜地吃著泡面邊問在幫我往壁報上塗色的吳柏松:「你幹嘛對我那麼好呀?」 壁報上我畫了個少女,那少女十分賢良地捧了本書,吳柏松正在往那本書的封面上塗黃色,他說那叫少女看黃書。 吳柏松頭也不回:「哪來那麼多原因。」 我想一想,覺得這人該不會是看中我了吧,但又想怎麼可能,他又沒瞎……我的自信在江辰那裡已經魂飛魄散很久,估計連得道高僧都招不回來了。 於是我就著他塗得漫天飛舞的粉筆灰吃著泡面,偶爾也問他一兩句:「你原來在哪兒上的學?為什麼轉到我們學校來?」 他已經在給少女的裙子塗粉紅色了,「X省,我爸讓我高二就出國念書,學校什麼的都聯繫好了,所以我就說我要回爺爺的家鄉看一看。」 「啊?那你不是很快就走?」我突然覺得很失落,他要走了,以後誰來填飽我正在青春發育期的胃。 他隨手丟了粉筆,轉身躍坐上我面前的課桌:「怎麼,你捨不得我呀?」 我伸手拍了一下他在我面前晃蕩著的雙腳:「你別晃,晃得我頭暈,你走了我就該挨餓了。」 他沒說什麼,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我也傻愣愣跟著轉頭看窗外,江辰正站在窗口,傍晚昏黃的光線中,他用他那超凡的氣質恰如其分地表達了倩女幽魂裡幽魂的那個部分。 不知道怎麼的,看著他因為背光而糊成了一坨的身影,我突然就有了一種被捉姦在床的心虛,捧著那碗泡面就恨不得扣在誰的腦袋上。 江辰抬手敲了敲玻璃窗:「陳小希,我剛剛在巷子口遇到陳叔叔,他讓我叫你回家吃飯。」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把碗往桌上一擱,就匆匆往外跑,吳柏松在我身後叫了兩句陳小希。跑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我聽到他在身後說了句:你還沒吃完呢。 我回了一句:你倒掉吧,我回家吃飯了。 我跑了出去,卻找不到江辰了,他果然腳比我長了很多…… 我在操場上發了幾分鐘的呆,又回教室去拿書包,吳柏松還在塗那個少女的裙子,我站在教室前門遠遠地看著,金黃色的餘暉從窗戶、門以及一切有縫隙的地方瀉進來,粉筆灰在光束中群魔亂舞,面在光速中緩緩上升著熱煙,我覺得那個被飛舞的粉筆灰和熱煙圍繞起來的那個背影真是好看。 我朝他走去:「我忘了書包,還有面裡那個雞蛋我還沒吃。」 他回過頭來笑,一排門牙十分搶眼:「雞蛋我吃了。」 我訝異:「你也太快了吧。」 他委屈地說:「你讓我倒掉的啊,一個雞蛋五毛錢多浪費呀。」 他話還沒說完,我就已經看到泡面上面的那個荷包蛋,翻了個白眼說:「你好無聊。」 他聳聳肩,回過頭去繼續畫,我拿著筷子把雞蛋戳在了筷子上,拿起來的時候覺得像把雨傘,於是很興奮地邀請他看:「喂,你看這像不像把雨傘?」 他側頭看了一眼,十分鄙夷:「你不吃我吃了。」 話音才落,插在筷子上的雞蛋突然就被他叼走了,我舉著空筷子目瞪口呆,他應該有被訓練過叼東西吧…… 也許那次江辰的匆匆離去短暫帶走了我對他的迷戀,又也許知道吳柏松很快離開讓我更加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總之我不再一天到晚圍著江辰打轉,反而是和吳松柏突然變得十分熟稔,猶如多年的老朋友。但在同學們眼中,我們已然是小情侶模樣了,也不知道是不屑還是秉持清者自清的態度,我們都沒有多加解釋,反正一見如故什麼的太深奧了,這群才念高中的小屁孩不會懂的。 他在我們學校念了一個學期,高一暑假出國的,他得坐長途汽車去市內,轉火車去X省,再從X省坐飛機去新西蘭,我送他到汽車站,拉著他背包的帶子紅了眼眶:「你記得給我寄新西蘭的零食回來……」 他拍了拍我的腦袋,雙手抱拳,擠眉弄眼道:「後會有期。」 車開的時候我拼命揮手,他打開窗戶伸出頭:「我會給你寄新西蘭的零食的。」 我含淚用力點頭:「要寄最貴最好吃的,還有,我們要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他笑著大叫:「好。」 我記得回家的路上在巷口遇到江辰,他背對著站在他家的電箱面前,用一把螺絲刀在挑著電線,汗浸透了他的白T恤後背,棉布軟軟地貼在他背上,隱隱透出膚色。 我忍不住好奇問他:「你在幹嘛?」 他回過頭來,愣一愣才說:「你哭了?」 我揉一揉眼睛,說:「吳柏松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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