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我和憂傷(75)_SUNNY·林

七十五

　　我什麼也聽不見了，什麼也看不清。一切就像回到了最初的狀態，那些我們以為會永遠在一起的美好日子。有風從世界的每個角落裡吹來，有雲像棉絮偶爾從天空中飄過。你蹲在迷宮的圍牆上，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淡淡的笑容含在嘴邊對我說：「傻瓜，哭什麼呢。我哪裡也不會去的，如果你這麼希望的話。」是這麼真實地，仿佛就發生於當下的情景，鮮明地展現在眼前。可是，那些隨著汩汩的血液流淌在身體中每一根血管裡的酸澀又是什麼呢？是不是一種名為回憶的東西？是不是從你每一個擁有美好年華的日子裡，凝固成青春中一切值得紀念的瞬間，躲藏在身體的密林裡？當某一天，某一個溫暖的觸點不經意地融開了它們，那些曾經的開心，感動，悲傷甚至憤怒的情緒都化為滴滴淌落的蠟淚，滲透進等待的土壤裡。只是比不到三十七攝氏度的體溫略高那麼一點的，只是恰到好處地讓心臟有了感覺的，只是微微地刺痛你胸腔最深處的，只是那樣的暖熱溶液混合著永不停止的血液，奔流到體內每一處的淋巴與細胞而已。

　　女生的腦中一片空白。

　　「喂，小晴，小晴！」對面的工作人員無法喊出聲來，只好焦急地張大嘴巴不斷做出口形，期望著她能夠看到一眼。

　　可惜事情總在緊要的關頭呈現事與願違的結果。

　　而這時因為沈昂的介紹，帶著期待卻沒有看到預定一幕的觀眾們已經開始不耐煩起來，坐席上響起了越來越嘈雜的議論聲。

　　沈昂努力鎮定自己：「看來我們的女主持人真是太害羞了，我們再次用掌聲歡迎她好不好？」他帶頭鼓起掌來，餘光斜瞄向一角的後臺。

　　令人失望，他看見的她仍是沒有反應，兩眼空洞。也許，用這招已經應付不過去了。那麼，「既然我們的女主持人如此矜持，看來也只有讓紳士出馬，邀請她上場了。」沈昂不緊不慢地走向舞臺一側，對著裡面瀟灑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同時大聲說道：「美麗的小姐，我能有幸請你跳支舞嗎？」

　　「小晴，你在幹什麼，快看著我。」馬上，他又用觀眾們聽不到，卻足以令面前的人驚醒的嚴厲口氣喝著她。

　　女生猛然回過神來。

　　外面的燈光好耀眼哦，刺目得都要讓人產生淚水了。而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看到的是面前擺出奇怪姿勢而眉頭緊皺的男生，對面焦急地在揮舞雙手的潔琪和台下騷動不斷的觀眾。呆愣片刻，她總算有點明白過來，反應迅速地：「謝謝你的邀請，我願意。」

　　音樂終於響起來了，女生如設定中的，挽著男伴的手，優雅地邁入充滿光亮的現實世界。

　　3

　　最近的食欲真的好大。

　　超市里，季然推著手推車，正在選購下一周的貯藏食品。不打工之後，一般不喜歡出門，而一出門就是大包小包地乾脆把所有東西都買齊。女生不禁暗笑自己真是越來越像個標準的家庭主婦了。

　　「小姐，這是找您的錢，請收好。」年輕的櫃檯小姐把貨品包好的同時，遞給她找還的零錢。

　　「謝謝。」季然禮貌地笑笑，提起袋子。

　　這天是週末，來這家大型超市購物的人很多，超市小姐們一副快要忙不過來的樣子。季然臨走前又忍不住看了她們一眼，這才出了門口。

　　是什麼時候呢，她也有過這樣的生活吧。每天忙學業，忙工作，忙賺錢，連花費在吃飯和睡覺上的時間都會讓人覺得奢侈。只是，即使這樣的忙碌，她還是覺得人生似乎沒有什麼意義可言。又或許，空閒的時間太少，她已經沒有機會去想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了。直到那個寒冷的夜裡。又髒又亂的酒吧地下雜物間。

　　嚴明突然出現在窩在裡面的她的面前。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蹲下來點亮打火機照亮了彼此的臉，他說：「不要這麼辛苦了，跟我回去，嗯？」

　　就在那一刻。

　　就是在那一刻吧，一直對他關閉心房的女生突然大哭起來。她突然感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過就是如眼前跳躍的橙黃火焰那般微小的溫暖，不過是想要有個人可以抱抱自己，關心自己而已。而這個人，一直從背後伸出溫暖的手來，那麼，自己為什麼還要刻意拒絕呢？

　　呼……好累啊。

　　等季然徒步穿過兩條街，再爬上五樓，終於來到家門前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幾乎連拿鑰匙開門的氣力都沒有了。一段時間不打工就變得這麼嬌貴，看來人果然是經不起優越生活的。女生無力地靠在牆上，額角流下大顆汗珠來。

　　這時，也許是被紙包裡醃烤臘腸的香味所吸引，鄰居家養的京巴狗居然將它肥嘟嘟的身子從防盜門不寬的縫隙中擠了出來，搖著尾巴蹭到季然腳邊。

　　「我的臘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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