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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馬占軍不好意思地說,還是我自己來吧。手絹上已經沾滿了血。馬占軍說,對不起,弄髒了你的手絹。

  夏文青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手絹你拿去吧。

  馬占軍用那塊手絹捂住還在流血的鼻子,回了家。

  夏文青掏出一條顏色發舊的手絹說,就是這條手絹,後來我和他就好了。

  員警拿過手絹看了看,它已有二十多年的歷史,顏色幾乎褪光,布料粗糙幹硬,都可以放到博物館展出了。

  員警問道: 你後來有馬占軍的消息嗎?

  沒有,我倆在部隊出事兒後,他就消失了。我回了家,忍受著家裡人的白眼,等了他幾天,也不見人。我知道他自尊心強,可能因為這件事兒讓他丟了人,躲起來了,不肯見我。後來我實在受不了家裡的壓力,就出來了。十個月後,我生了一個女兒。這個孩子是出事那天晚上有了的。夏文青說。

  後來這個孩子呢?員警問。

  就是我現在的女兒。夏文青說。

  這個女兒不是你和石少華的?員警問。

  夏文青說,孩子兩歲那年,我拎著一籃子菜,抱著她過馬路……

  夏文青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拎著菜籃子,艱難穿過馬路。一個交警正在十字路口的崗臺上指揮交通。

  夏文青手裡的菜籃子提手突然斷了,籃子掉在地上,菜灑了一地。她抱著孩子,費力彎腰去撿。

  交警看見,立即跑過來幫忙。

  交警拾起菜,交給夏文青,認出她,喜出望外:夏文青?!

  夏文青同時也認出交警:石少華?!

  石少華抱著菜籃子,把夏文青帶到路邊。

  夏文青說,謝謝你啊,你做交警了?

  石少華說,啊,都幹兩年多了——你挺好的?

  夏文青說,還行,你呢?

  石少華說,我也還行。又試探性地問說,馬占軍還好嗎?

  夏文青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但還是說,他……我和他一直沒聯繫。

  石少華變得不自然說,哦,哦。看著夏文青懷裡的孩子,不知道說什麼。

  夏文青說,你還在上班吧,趕緊過去吧。

  石少華說,籃子壞了,你抱著孩子不方便拿,等我會兒,再有幾分鐘我們就換崗了,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夏文青說,不麻煩你了,我自己抱著走吧,能行。

  石少華說,不麻煩,一點兒都不麻煩,你在這等會兒,我馬上就下班。

  夏文青說,那謝謝了。

  石少華說,嗨,別客氣。

  換了崗,石少華抱著菜籃子,夏文青抱著孩子,兩人並排走著,他送她回家。

  石少華問,你結婚了?

  夏文青說,沒有。

  石少華問說,那這個孩子是?

  夏文青說,就是我和馬占軍在部隊出事那天晚上留下的。

  石少華說,馬占軍一直沒找過你?

  夏文青說,沒有,後來我離開了家。這幾天剛從外地回來。哦,到家了,就這兒,我自己租的房子。

  夏文青停在門口找鑰匙,抱著孩子不方便。

  石少華說,把孩子給我吧。他放下菜籃從夏文青手裡接過孩子。

  夏文青打開門,說,進來吧。

  石少華跟著夏文青進了屋。

  夏文青接過孩子說,你隨便坐。

  石少華坐下,環視著夏文青的家,說,帶著孩子,日子不好過吧?

  夏文青說,湊合著過唄。你下午幾點上班,中午在這兒吃吧。

  石少華說,兩點,那我做飯吧。

  夏文青說,不用,你坐著吧,我做。

  石少華說,還是我做吧,你看孩子。

  石少華起身去了廚房,四處找東西,一不留神,回頭看到夏文青正撩起衣服給孩子餵奶。

  夏文青抬起頭,兩人目光相撞,石少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後來我們就在一起生活了,帶著這個孩子。半年後孩子會喊爸爸了,管少華叫爸爸。夏文青說,少華出事兒後,馬占軍突然出現,留下二十萬塊錢和那條手絹就走了,我沒告訴他,我和他有一個女兒。

  為什麼主動來自首?員警問。

  夏文青說,少華的死,和我有關,我心裡很難受。而且,我知道紙包不住火,有些事情早晚都要發生,躲也沒用。

  你後來和石少華結婚,就沒有想到馬占軍在某一天會出現嗎?員警對案件背後情感糾葛的興趣強於案件本身。

  夏文青說,我等了他三年,要出現早就出現了,我已經不抱什麼希望,加上石少華說,他一直喜歡著我。

  六、石少華說

  夏文青說石少華告訴她,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他之所以攔著馬占軍動手打常愛國,是怕馬占軍打傷常愛國而被判刑,他不想讓馬占軍離開夏文青,他知道夏文青喜歡馬占軍,他希望夏文青一切都好,因為他喜歡夏文青,從高一開始,他一直默默地喜歡著她。

  那年石少華遇到夏文青,從此兩人有了來往。只要石少華休假,准往夏文青那兒跑,要麼幫她幹點兒活,要麼叫著她出去轉轉。一次兩人去逛公園,來到售票處,石少華要去買票,夏文青攔住,說我去吧。石少華說,還是我來吧。夏文青說,孩子不要票,你有退伍證,給我買一張就行了。結果石少華還是買了兩張票回來。夏文青說,一張就夠,你怎麼買了兩張。石少華說,我沒有退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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