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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也許吧。」原飛魚慢慢調整呼吸,努力聽從紫月微塵的引導多說一些話,「我想至少改變點什麼,雖然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無法抹殺的,但是我想,至少應該努力一點……我怕自己將來會後悔。」

  「你的焦慮源頭是因為曉柏,你覺得自己必須保護他、必須疼愛他,這些情緒在一個姐姐身上,其實是正常的,真正引起你焦慮的是別的對不對?」紫月微塵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有微弱的變化,仿佛他點亮了一盞燈,一直照射到原飛魚的心裡,「他做了傷害你,或者傷害自己的事情,你害怕這些事情還會發生,想逃卻不敢逃……」

  紫月微塵的話仿佛是開啟某些記憶的鑰匙,原飛魚眼前猛地閃過一大片殷紅,那些刺眼的紅從她眼前一直流淌到心裡,將她所有的恐懼全部攪動起來。她拼命搖頭否定,「沒有沒有沒有……曉柏很乖……不會傷害我……不會……他只是喝醉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關他的事,不關他的事……」

  她拼命地搖頭,胸口急劇起伏,呼吸急促,仿佛離開水的魚,無法汲取到氧氣,快要窒息了一般,雙手抱住頭,整個人縮進沙發裡,身體不停地顫抖。

  一直躲在書房旁邊休息室的關雅陽終於忍不住破門而出,無比緊張又小心翼翼地抓住原飛魚的肩膀晃了晃,「飛魚,原飛魚,你怎麼了?」 然後回過頭來怒氣衝衝地朝紫月微塵吼,「關微塵,她到底怎麼了?」

  「只是想起了一些自己無法接受的恐怖記憶,一時間情緒崩潰而已。」紫月微塵從電腦桌後面走出來,臉上帶著一絲憐憫的表情看著縮成一團的原飛魚,「看來她經歷了一些我們無法想像的事情。」 ——

  「無法想像的事……」關雅陽默念著這幾個字,心中的懊惱已經升到了極點,開始恨自己當年為什麼那麼輕率地去了英國,他應該留在她身邊保護她,不應該離開的。他痛恨著自己,手上抓著她肩膀的力度逐漸加重:「飛魚,到底是什麼事?你當年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曉柏對你做了什麼?回答我,原飛魚……」

  肩膀上的疼痛讓原飛魚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慢慢抬起頭,看到關雅陽的臉,突然大哭出聲,猛地撲到他的懷裡,「關……雅陽……救我……」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關雅陽緊緊抱著大哭不止的原飛魚,仿佛抱著無比珍視的寶貝,用生平最溫柔的力度撫著她的背,輕聲安慰:「不要怕,一切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紫月微塵站在一旁,隱約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他摸了摸鼻子輕咳了一聲,提醒關雅陽,「看來她對你的信任度,要比對我這個心理醫師的信任度要高很多,大哥,你可以好好對待人家才行。這裡借給你,我先下班。」

  說著他走出書房,通知艾欣提前下班,自己也跟著走出了紫月工作室。

  在電梯裡,他剛巧碰到了從樓上下來的白淑絹,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嗨,淑絹,真巧。」

  白家和關家其實並沒有什麼交情,只不過白淑絹的爸爸是白氏銀行的總裁,豐華國際在S市有不少產業,免不了與白氏銀行有合作。前不久豐華國際的現任董事長,關雅陽和紫月微塵的爸爸關士豐曾經帶著關家兩兄弟去白府拜訪,那時候白淑絹剛失戀,一次見到兩個超級帥哥,自然是心花怒放。當得知關家老二是心理醫師無意接管家族企業時,就對著老大關雅陽究追猛打,而關雅陽礙于白氏銀行的面子不好當面拒絕,又加上那一次在水族館裡,他帶著報復原飛魚的心理做了讓白淑絹誤會的事,結果就造成了現在不清不楚的局面。

  人人都說白淑絹俗氣又討厭,但是紫月傲塵卻評價她說:「靠珠寶和鑽石武裝自己,用嬌縱和權力來獲取別人的順從,其實她內心裡是自卑的,這也許跟她小時候的經歷有關,不管怎麼說.緊月微塵是不討厭她的。

  「微塵,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淑絹,這個名字很土好不好?」 白淑絹沖他嘟了嘟嘴,粉嫩的唇被桃紅的唇彩裝點的豐潤誘人,「都說過多少次了,叫我英文名,Danae。」

  「OK, Danae。」紫月微塵在電梯裡攤一攤手,笑起來,「其實我有件事情不知道應不應該跟你說。」

  「事情?關於雅陽的嗎?」白淑絹一提起關雅陽就來了精神,兩隻畫了精緻煙熏妝的眼睛,瞬間晶亮異常,「雅陽怎麼了?」

  「我大哥他幾年前曾經出過一些事情,然後失去了一些男人應該有的能力。」固執地守著記憶裡的女人,完全沒辦法去愛別的女人,失去了愛別的女人的能力,應該也算失去了男人應該有的能力吧?紫月微塵曾經從家中傭人的口中得知過四年前關雅陽曾經跟一個女生戀愛過的事,只不過現在才斷定那個女生就是原飛魚。他看著電梯光亮的門上倒影出自己微笑不減的臉,挑了挑眉毛,「我覺得這種事情不應該瞞著你,你也知道,身為心理醫師最見不得別人愛傷害。」 ——

  「失出男人的……能力……那不就是……」 白淑絹呆愣愣地看著紫月微塵,一副頗受打擊的表情,「怎麼會這樣?」

  「我也替大哥感到遺憾。」 紫月微塵聳聳肩,朝她微笑,「所以,你也許應該考慮考慮其他人。」

  第七章 身體的記憶

  【1】

  紫月微塵和艾欣離開之後,紫月工作室裡就只剩下關雅陽和原飛魚兩個人,原飛魚的情緒很不穩定,趴在關雅陽懷裡斷斷續續地哭,哭到身上冒了一層的汗,弄得兩個人身上都黏黏的,悶熱不堪。

  「飛魚,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好不好?」關雅陽半蹲在沙發前,彆扭的姿勢讓他兩條腿很快就麻得沒有知覺了,但是他不敢動,生怕因為自己活動,引起原飛魚的不適。

  原飛魚的意識似乎還是模模糊糊的,根本聽不進去別人說什麼,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時而哭個不停,時而又停下哭泣,開始顫抖,或者囈語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隨著她的情緒變化,關雅陽的心也猶如懸在高空的鋼絲之上,時刻揪緊著,痛苦著,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個下午,天開始發灰的時候,她終於沉沉睡了過去,關雅陽這才慢慢從緊張中清醒過來,失去知覺的腿努力支撐起身子,將原飛魚抱起來放在客房的大床上。

  窗外的日光逐漸落下,房間裡沒有開燈,光線很灰暗,他坐在床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床上熟睡的人,那張自己曾愛到發狂,恨到發狂的臉,因為哭泣而顯得有些狼狽,額前的劉海分散在臉頰兩側,露出光潔的額頭,眉毛緊皺著,長睫毛還沾著淚水,時不時隨著呼吸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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