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在你心上流浪 | 上頁 下頁
四十七


  原飛魚慢慢跌回病床上,只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十分冰涼,那些冰涼如同海浪,一波一波拍打在她身上,她躺在那裡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小聲喃喃:「死了,挺好的,至少塔塔終於能跟大魯團聚了,挺好……挺好……」

  她一邊喃喃著一邊閉上眼睛,耳朵只聽到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聲,那些海浪帶著冰冷和潮濕將她淹沒,過了一會兒慢慢褪開,幾秒鐘之後又捲土重來無休無止……

  她躺在海浪之上,飄飄浮浮,看到一片更遠的海域,塔塔伴著大魯開開心心地遊開,然後一同潛入海底。

  原飛魚的眼淚終究還是沒流出來,她知道,相對與病魔,那些遙遠而不可及的思念更加的痛苦,她明白的,塔塔不是輸給了病魔,而是輸給了思念。

  【2】

  迷迷糊糊不知道又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是半夜,周圍光線很暗,只是床頭的呼叫器上有一閃一閃的螢光。月光透過白色的窗簾照進來,將屋子裡的一切都照成柔和的雅白色。

  有個人影背對著她站在窗前,透過亮晃晃的月光,她能隱約看到那是個年輕的男人,穿著整齊的西裝,雙手抄在褲袋裡,靜靜站著,背影中有著比月光還要孤冷的憂愁。

  她動了一下,伸出一隻手,想說話,但是睡得太久,嗓子有點幹噎,努力很久才發出一聲夢囈一樣的嚶嚀聲。

  那個人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在黑暗中快步走到她身邊,俯下身欣喜又小心翼翼地問:「你想要什麼?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他的聲音清冽而溫柔,繚繞在耳際。原飛魚心中那些久違的被珍視的幸福感盡數被勾起,忍不住濕了眼眶,她吸了一口氣,說:「水,我想喝水。」

  那個人立刻倒了杯水遞過來,並且細心地拿了個枕頭,小心翼翼幫她墊在背後,讓她方便半坐起來喝水。他替她墊枕頭的時候,雙手環過她的肩膀,像是擁抱一樣的動作,讓她恍惚了一下,再回神時那人已經站回床邊,只剩下一片看不大分明的輪廓了。

  原飛魚喝了一口水,將杯子放回去,半躺在病床上,睜著眼睛看著那個人,慢慢伸出一隻手,用夢囈一樣的聲音喃喃:「關雅陽,你是關雅陽嗎?」 ——

  那個人沒說話,只是伸出手將她的手緊緊握住,他的手很大很溫暖,能將她的手整個包裹住,讓她覺得很踏實很安心。

  她就這麼伸著手,在黑暗中看著他的輪廓,慢慢又睡了過去。

  關雅陽握著那只纖細瘦小的手,一動不動。直到窗外泛出一抹光亮,他才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裡,慢慢退出病房。

  關上病房的門,身後走廊的窗戶外是一片灰暗的光,被烏雲遮擋住的太陽正努力升起。他走下樓梯,魚肚白一樣的光亮剛好照在他臉上,將他雅致的五官照出冷硬的線條,他走到住院部樓下的停車場,正在車子上睡覺的司機看到他慌忙打開車門迎了上來。

  「關總,送你回家嗎?」

  「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開車。」關雅陽單手抄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接過司機遞過來鑰匙,面色冷峻,眉宇中有說不出的疲憊。

  「可是關總,你一晚沒睡……」

  司機猶豫著不敢離開,關雅陽鑽進車裡,將頭靠在方向盤上,朝他揮揮手,「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司機離開了,偌大一個停車場只剩下他一個人。他靠在方向盤上眯了一會兒,看著停車場外有一輛紅色的賓士開了進來,秦樂和蘇曉柏從車上下來走上住院部的樓梯,他才慢慢發動車子,駛出醫院大門。

  天才剛亮,路上並沒有什麼人,寂靜得有些空洞,他單手開著車,方向盤中間有圓形的標誌,環繞著標誌有著三個字母BMW, BMW……念著這三個字母,他勾了勾唇角,耳邊不自覺地又響起那個被自己回憶了無數遍的歡快聲音:

  「車裡我最喜歡的就是BMW, B-M-W,Be My Wife,做我的妻子,關雅陽,你覺得這很浪漫嗎?」 ——

  車子驟然在路中間停了下來,關雅陽轉過頭去,墨色的眸看向醫院的方向,眸中有抹悲傷在轉。

  有些事情果然是無法忘記的,就像有些人,無論分開時有多恨,多年之後再次見面,也還是非她不可。

  所以,原飛魚,不是我不放手,是你欠我一個解釋。

  原飛魚很快出了院,第二天就正常到水族館裡上班,表面看起來一切正常,並沒有因為塔塔的死而表現的太悲傷。只不過她的行為越來越怪異,時常一個人在塔塔和大魯生活過的海灘上一聲不吭坐上好幾個小時,餵食的時候只要看到塔塔愛吃的小魚和海藻就想要將它們打成碎末,最離譜的是,有一次周威跟她一起執行水族箱清掃任務的時候,她竟然連呼吸器都沒戴,徑直跳進了水裡。

  那個像自殺一樣的舉動,把周威嚇了一跳,慌忙叫了幾個潛水夫將她從水族箱裡拖上來,而她還是一副夢遊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來二去,館長也發現了她的異常,將她叫到辦公室裡談話。

  「飛魚啊,你多久沒休假了?」館長喝了口茶,和藹地跟原飛魚說話,「除了前幾天你生病住院,三年裡你好像一次假都沒請過,就連正常的帶薪假你也不肯休。飛魚啊,你還年輕,別這麼拼命,我放你半個月的假期,你出去旅行散散心怎麼樣?」

  「館長……」原飛魚在沙發上坐立不安,一隻手緊緊掐著另一隻手的食指,連痛都忘記了一樣,「我知道我最近精神有點不好,對不起!」 ——

  「飛魚,你愛那些魚類,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更擔心你,明白嗎?」館長放下茶杯,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塔塔的死不是你的錯,不要把什麼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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