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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飛魚,我很累……」他的聲音似乎浸透在月色裡,冰涼得讓人心疼,也不管原飛魚說什麼,自顧自地在電話裡喃喃自語,「這四年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我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一直在問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原飛魚從來沒聽到過關雅陽現在這樣脆弱的聲音,仿若冰花一樣,一碰就碎。她手裡捏著手機,在床上蜷成一團,輕輕閉上眼睛,竟沒有掛斷電話,只是小聲提醒他:「關雅陽,你醉了……」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如果遇到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不能跟我說?好,我知道你是個好強又固執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喜歡自己處理好,我尊重你的想法,可是,至少給我一個期限,一個你認為能夠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回到我身邊的期限……」

  聲音到這裡突然斷了,也不知道對面發生了什麼事,一陣忙亂的雜音之後,電話徹底掛斷了。

  原飛魚蜷在角落裡,在漆黑的房間裡,默默盯著螢幕看了很久,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一臉的眼淚。

  最近,水族館裡引進了一台高精密的獸用B超機,所有的潛水夫和馴養師、醫生都在忙碌著為魚類做體檢。館裡對這次體檢很重視,還請了市里的海洋生物專家做指導。午飯時,原飛魚正在館裡的速食部吃午飯,一份牛肉粉絲湯才只吃了幾口,就見吳醫生神色凝重地朝這邊走了過來。

  「飛魚,塔塔的情況恐怕比我們預計的要糟糕……」

  塔塔是館裡唯一的一隻雌性綠蠵龜的名字,自從跟它為伴的雄龜大魯死後,它的狀態一直很不好,這次的大規模體檢,它自然就被列為重點檢查對象,館裡所有人都十分關心它的狀況。

  水族館特別設立的觀察室裡,塔塔一動不動地趴在淺水裡,它的身體巨大,棕黑色的背甲直徑足有一百四十公分,趴在水裡像塊巨大的岩石,四肢伸出甲殼外,腦袋一縮一縮,也許是想縮進殼裡,可是頭部天生長有的鱗片總是將頭卡在外面,讓它無法如願。

  周威站在觀察室外,看見原飛魚進來,看著塔塔,小聲對她說:「飛魚姐,塔塔它……」說到這裡,他哽咽起來,回過頭去隔著玻璃看著塔塔,神情很沮喪,「都怪我沒好好照顧它。」

  「跟你沒關係,塔塔估計是太想念大魯了,才會生病。」原飛魚拍了拍周威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可是自己的聲音也抑制不住地悲傷起來。

  吳醫生是個德高望重的老者,從年輕時開始從事海洋動物醫療工作,至今已經有四十年了,醫術非常高明。他拿了張體檢報告,遞到原飛魚手上,神色黯然,「它的食道接近口腔的位置發現腫瘤,是惡性的。」

  「有辦法醫治嗎?」原飛魚不接那張報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塔塔,聲音在微微顫抖。

  「可是試著切除,但是並沒有把握,具體情況要跟專家們開會討論後再決定,你也知道冷血動物無法注射大量麻醉劑,否則會休克至死。」吳醫生將報告放回桌子上,看著塔塔對兩個年輕人說,他跟動物打了一輩子交道,看多了生命的離去,最能明白人類跟動物之間的感情,那種不帶任何利益關係,不在乎付出和回報的情感才是最淳樸和真摯的,「在治療方案出來之前,要好好看護著它,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這些。」

  國內並沒有給海龜做腫瘤切除手術的先例,吳醫生第二天去市里的海洋動物研究中心開了一天的會,回來時還是一籌莫展,只能安慰原飛魚說,總會有辦法的。

  可是那之後又過了幾天,始終沒有確切的方案出來,沒有人敢冒這個險,畢竟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而且是市里僅存的一隻。

  三天后,在原飛魚的堅持下,塔塔被轉移到了非洲海洋生物展區,那裡有一個小型的仿熱帶海洋環境海水池和不大的沙灘,塔塔和大魯幾年前剛來到水族館時就一直結伴生活在這裡,原飛魚想,它在這裡應該比較安心一點。

  接下來一連幾天,原飛魚都幾乎陪在塔塔身邊,晚上留了人值夜,她回到家也無法睡安穩,經常半夜三更跑回館裡,披件大衣,靠在沙灘旁岩石上睡著。第二天洗洗臉接著上班,塔塔的腫瘤在食道接近口腔的地方,幾乎無法吃固體的海藻和小魚,原飛魚便搭配好食材用攪拌機打成碎末,然後掰開塔塔的嘴巴,用小勺一點一點送進他的食道裡,往往是忙活半天也沒什麼成果,幾天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圈。

  秦樂和蘇曉柏看著心疼,有時候會來水族館探望她,帶一些她平時愛吃的東西,但是她總是吃幾口,便又匆匆趕回塔塔身邊,她太愛那些海洋生物,又固執得可怕,沒人能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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