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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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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城市小,從酒店到機場,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 顏曉愚在車上接了個電話,嗯嗯啊啊地說了半天。顏定邦在一旁問:「誰打的電話,是不是『張』?」 「是我的客戶經理,告訴我說趙真顏那筆錢打回來了。」她脫口而出,方才意識到今天是顏昇開車。她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心說這下糟糕了。 顏昇已經狠踩了一腳刹車。後面那兩人都沒系安全帶,身體直挺挺地磕在前座上。顏定邦正要發作,顏昇已經開口問:「你們搞什麼名堂!」 「哥,沒什麼,我說錯了。我昨天才見了趙真顏,一時說順了。錢和她沒關係,真的沒關係。」顏曉愚越說越亂。 「你昨天見過她?你不是一直看她不順眼嗎。」顏昇從後視鏡裡逼過來的目光讓顏曉愚無處遁形。 「誰看她不順眼了?不是誰都和你一樣,把小時候的事當真,一根筋拽到底。」顏定邦話裡有話,「你既然結婚了,就不該再管她的事。開車!」 顏昇甩過頭,邊開邊在後視鏡裡看顏曉愚的表情。曉愚的目光和他的撞上,連忙轉向。他越想越不對勁,直接把車對準道旁的灌木叢,一頭紮進去,熄火。 「我還以為你現在長進了一些,沒想到還和過去一樣。」顏定邦當然知道兒子生氣的原因。 「我和過去不一樣了,」顏昇並不回頭,直視著離車頭不到一尺的燈柱,「過去我頂多威脅說我回學校……爸,你看我這是朝左打方向,如果你真對趙真顏……我就往右邊開。」 車道左邊,是灌木;車道右邊,是海。這條道淩海而建,比海平面高出四五米而已,如果真的撞過去,細細的白鐵鍊如同虛設。 「我說到做到,我陪你。」顏昇既不像深夜偷聽到父母臥談那樣冰冷,也不像從醫院看完趙真顏回來那樣氣憤,他語調平和、冷靜,沒有刺,只有刀鋒。 顏定邦哼了一聲,「你果然長進了。這麼絕情的話都能說出口?我能活到100歲嗎?活不了。我現在做的都是為了你,你就用這個回報我?」 「爸,不要打著我的旗號。如果真是為我,你要先問我的意見。夠了,你幾輩子都花不完了,你還拉著顏曉愚下水!」顏昇雖然不知道詳情,但這幾天也已大概看個明白。 顏曉愚還是看著窗外——今早顏昇來接他們的時候,她忘了在頸部周邊打遮瑕膏,那些紅印子,被顏昇盡收眼底。 「你也不要打著關心曉愚的旗號,如果不是趙真顏,你才懶得理這些事,我說得對吧。」顏定邦靠回到座椅背上,使出殺手鐧,「還有,趙真顏的事不需要你操心。顏昇,你沒資格對她負責任了,甚至你一出生就沒這資格,你還不明白?」 薑還是老的辣,這一席話在顏昇胸口上重重一擊。但他還是努力維持著平靜,一邊發動車,一邊強調,「爸,你記得我剛才說的話,不許把她拉來趟渾水!你兒子說到做到。」 3 鳳凰花開了,意味著畢業越來越近。 世界上還有比鳳凰花更拼更肆無忌憚的花嗎? 明明開在樹上,卻不甘心給綠色作陪襯,非要紅肥綠瘦。 一夜之間,花就熱烈地灼人眼眶,拼盡全力去綻開。 全盛時期不過10來天,往後遇到風,就一邊開一邊落。 樹上、地上,紅得觸目驚心。 枝頭猶在笑,落英已繽紛。 趙真顏看了六年的鳳凰花,如今第七年,這花終於為她而開——她要畢業了。雖然工作還是在學校,但離別的心情絲毫不減。 她到手的Offer包括一個跨國石油公司的財務管理培訓生、一家發Offer像發雪片一樣的會計師事務所,還有幾家銀行。憑著這七年留給系裡的良好印象,她還取得了院裡一個研究機構的科研名額。 如今留校已非易事。從這一年開始,想留校當授課老師,必須是博士,而且還不能是本校直升的「學術近親」。雖是科研名額,總算能曲線救國。 趙真顏把選擇的結果告訴屈志遠的時候,他湧現出難得的驚喜,「我不敢問你,怕你會選那個管培,到時你就會離開這裡了。」 趙真顏已經跟他熟稔很多,開玩笑道:「如果我走了,你會怎樣?」 「我想辦法調過去。世界之大,豈能無處容身。」 「這邊天熟地熟,你捨得走嗎?」 「大不了就安於現狀,不思進取,頤養天年。很多人到退休也不過一個科長,不也好好的?」 趙真顏有些感動,「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屈志遠甚覺安慰。 他平生做事是講究一個投入產出的。沒有報酬的事,他甚少去做。他的付出,要以回報來計算。在他們關係還沒確定的時候,顏定邦給了他一個難題——一邊是趙真顏這個還不能確定的收益,一邊是可能會造成巨大損失的投入。 顏定邦說話的時候哪裡像一個公安廳廳長,倒像港片裡的黑道頭目,「我的船不能翻。你不出手,我就只能拉她上船。要翻,一起死。」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已經吃定了屈志遠會為趙真顏出手。 屈志遠不是沒有猶豫過的。他還年輕,犯不著去招這些事。權衡再三,他給了一個條件,「只能這一次。今後,你不要再把她拉進來。」 他安排了飯局。在飯局上,顏曉愚使出渾身解數,又坐大腿,又拉著對方的手把酒倒進她的領口,她醉得一塌糊塗,卻握著房卡嬌憨著說:「您送我回房間,我走不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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