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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那你怎麼辦?」

  「我得在婚禮前找到他。」

  「告訴他你懷孕了,是吧。然後他就痛哭流涕。」劉頤又開始想像這個畫面。

  「才不是!」她學會了他的口頭禪,「我暫時不會告訴他的,那樣好像我在威脅他一樣。」

  「這是事實啊,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沒意思。等他那邊處理好了再說吧。」趙真顏說著說著,聲音柔下來,「反正即使不說孩子的事,他也會聽我的。」

  「你有把握?」

  「當然。假使我開口,他一定會聽我的。」

  「我現在,覺得那個新娘有些可憐。」

  「管不了那麼多了。」

  「那你畢業論文答辯呢?」

  「先不管了。」

  「那去了省城之後呢?還回這裡來嗎?」

  「不知道,去哪都行。」

  「可你們好像不能結婚的啊。」

  「那就不結,有什麼關係。」

  「趙真顏,我重複一遍,我崇拜你,你真男人!」

  「去你的!我不跟你多說了,我要收拾好東西,看看這麼晚還能不能訂到票,明天還要早起。見到他,我再給你電話。」

  劉頤聽到那邊的電話斷了。她忽然想起,趙真顏並沒有她的電話號碼,一直以來,都是她打到趙真顏手機上。

  水杯破碎的瓷片,靜靜躺在地板上。

  趙真顏很快就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她只帶了一套換洗的衣服,包括學士學位證書、身份證等所有證件,她甚至還記得帶上了醫生開的葉酸片。

  最後,她在電腦旁邊的小藤筐裡,在那些糖果甜食下面,拿出那兩張火車票。

  那曾是她所有的甜,所以她放在這個象徵甜蜜的藤筐裡。

  她把兩張褪色的火車票放進錢夾。

  「2513次,開往桂林。」

  顏昇,我們走吧,不回來了。

  4

  清晨6點,空氣濕潤浸涼,輕輕的風,薄薄的霧。趙真顏一個人走在宿舍山下的坡道裡,竟然有走在仙境裡的感覺。飲仙露、吸醍醐,大概就是這個滋味。

  趙真顏所有的行李,其實才裝了半個行李箱。但她總覺得,這是一件鄭重的事,非得要一個拉杆箱,才有出遠門的樣子。昨天那個好心的B超大夫見她穿著一雙有一點跟的皮鞋,提醒說,為了安全起見,最好是穿平底鞋。於是,她今天特意穿了一雙平底船鞋。

  不知道是不是換了鞋的原因,她的步履也輕快起來,垂在肩上的頭髮,隨著她走路的節奏而在肩上一揚一落。

  顏昇說得沒錯,她一向是個膽大妄為的人,只有面對他,才會循規蹈矩。屈志遠說得也沒錯,她就是個外表乖巧,實則無所畏懼的人。他們都說得沒錯,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雖然她至今厭惡他那晚的舉動,但既然有了小生命,權且原諒吧。這個突如其來的生命,多麼善解人意,選在他結婚之前提醒她——你們不可以繞來繞去,不可以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疲我擾、敵逃我追了,老是這些戲碼,你們煩不煩啊,你們得給我一個生存的環境。

  這樣亂想著,她差點要笑起來。

  她把手輕輕放肚子上,用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說:「謝謝你。」給了我勇氣,一種在他面前也膽大妄為的勇氣,一種真實面對內心的勇氣。

  寫著「早餐工程」的早餐推車像往常一樣在校門口等著。她拍拍頭,心說糟糕,怎麼會忘了吃早點呢。從前遇到這種情況她就會懶得再吃,但今天她認真地買了一杯豆奶和一塊蛋糕。

  賣早點的阿姨被今天頭一個顧客嚇到了,因為她一邊滿足地吸一口熱豆奶,一邊露出花癡的笑容,自言自語地說:「你看,我不白謝,我來犒勞你了。」阿姨抖抖索索收了錢,把車推遠了一些,心想遇到個瘋子。

  她打開計程車門,叫醒候客的司機,「師傅,去機場。」

  一路上,趙真顏和司機說個不停,從回空補貼是否合理到她今天樣子好不好看。一般是計程車司機有話癆,今天遇到一個乘客有話癆,司機都激動壞了。一大早,有個眉清目秀的姑娘搭車,還拼命說拼命笑,讓他預感今天一整天都會有好心情。於是到機場的時候,他主動減掉了尾數。下了車,趙真顏心裡說,我從此榮升「司機殺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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