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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其實顏昇那句話的正確的表述應該是——「明天是1999年12月31號,是下一個千年的開始。千禧夜,我們一起過吧。」

  就像賴聲川的《千禧夜,我們說相聲》一樣。

  但是顏昇的口誤,讓這句話盪氣迴腸。

  下一個千年,我們一起過吧。

  趙真顏定定神,提醒顏昇,「我們藝術團明天一整天都要到新落成的海滄大橋錄節目,要很晚才能回。」

  「沒關係,我遠遠看著,再送你回來。」

  「那多不好?被人看到要笑我的。」舞蹈隊都是一群花癡女+毒舌女,像蜘蛛精的盤絲洞一樣。有幾個可憐的被拉來客串的男生,被她們調戲得死去活來。來新聞系進修的廣州芭蕾舞團男演員,應該算見多識廣,比她們強不少了吧,可依然白著臉進排練場,紅著臉出來。

  「大不了你就說我是你侄兒唄。」顏昇不知深淺,還以為是趙真顏不好意思。

  「呵,你終於承認了,那先叫我『小姑姑』,我就帶你去。」她笑起來,像剛剛打開花瓣的白色茉莉,雖然沒有驚心動魄的美,但分外怡人。

  顏昇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想法,伸手輕輕放在她的嘴角,哄她說:「這裡,有一顆芝麻粒。」

  趙真顏乖乖地停住不動,「幫我拿掉。」

  顏昇的手卻順勢捧住她的臉頰,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用嘴拿掉好不好?」

  趙真顏還來不及說「不好」,他的嘴已經碰了一下她嘴角,然後穩穩當當地落到她的唇上。軟軟的,還帶著芝麻的香味。

  趙真顏體會到了「盤絲大仙」們說的「瞬間空白」是什麼感覺了。她一定是瞬間空白了,不然她怎麼沒有立即推開他呢。顏昇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近在咫尺。「盤絲大仙」們怎麼說來著,接吻睜開眼睛的都是謊話精,於是她趕緊把自己的眼睛也閉上。

  這一閉不要緊,五感清靜下來,才注意到自己的舌頭不知什麼時候被吸住了,還「法式」的,這個江湖老手!——瘋了瘋了,為什麼她竟然不覺得交換唾液「噁心」了?她甚至覺得身心都舒服無比,好像在咬棉花糖一樣,軟軟的,甜甜的。

  顏昇的手移開,托住趙真顏的後腦勺,然後力道也加重了。她喘不過氣來,輕輕地推開他,呼了一口氣,臉紅紅地看著顏昇,「你平時循規蹈矩的,為什麼對我就這麼膽大妄為?」趙真顏的心裡其實虛得很——她剛才並沒有馬上阻止他的膽大妄為。

  顏昇的臉也是一片「愁雲慘霧」的紅,他反問趙真顏,「你平時挺膽大妄為的,為什麼對我就循規蹈矩?」

  「算了,不跟你爭,以後不可以了。」趙真顏低下頭不敢再看顏昇。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顏昇咬咬嘴,「不過,你得答應我陪你去。」

  在趙真顏默認中,算是已經答應了他。為了緩解氣氛的尷尬,她只好迅速找話題,開聊學校的八卦,說著說著兩個人就笑起來。趙真顏幾乎快48個小時沒休息了,但好像一點也不累——原來人的潛力真是無窮大。

  只不過,她的心整晚都跳得很快。

  因為那裡有個聲音在迴響著:

  下一個千年,我們一起過吧。

  正好圓月滿盈,滄海寂靜。

  3

  黃昏給海滄大橋增了一股氣勢,橋當中搭起了一個聲勢浩大的舞臺,市里的通車典禮將在晚上舉行。

  在彩排的間隙,「盤絲大仙」們都圍過來看趙真顏的護花使者。

  她們剛才就注意到「目標」出現了。顏昇今天穿了一件白色V領毛衣,藍色的領口邊,英倫校園風的那種,本來他還穿了黑色的立領風衣外套。此時現場熱火朝天,顏昇就把外套拿在手裡,靠著橋欄杆邊,靜靜地看著舞臺這邊。

  「極品,絕對是極品。」號稱「閱人無數」的遊珊珊在走台的時候發出感慨,瘦得像片柳葉的她,心神蕩漾得差點搖曳起來。

  「如果小毛孩,或者老男人這樣穿,我會暈倒的,但是——唉,他穿著怎麼這麼好看啊!再像麻豆那樣,加根短領帶,換條窄口褲,就無敵了!」蔣佳素來喜歡點評別人的衣著,現在更是大談特談,「哎,待會兒誰去勾搭啊,珊珊你去吧。」

  趙真顏知道瞞不住,只好把這個「目標」認領了,帶著她們三個人走過來。

  游珊珊聽趙真顏介紹說是「表侄兒」,放了不少心,用指尖捅了捅顏昇的上臂,點頭說:「我猜得沒錯,雖然你看起來瘦,但你是個muscle男,哈哈!」

  蔣佳揭穿趙真顏,「是你侄兒你臉紅什麼,還想騙我。你別害珊珊往火坑裡跳啊。」她進一步示意顏昇,「想通過我們『油鹽醬醋』評審會,腹肌是必不可少的,你是6塊還是8塊?現場展示一下,不然,我們是不放趙真顏的。」

  趙真顏對舞蹈隊這幾個師姐已經見怪不怪,只好求她們,「他的確是我侄兒啊,不信,我從橋上跳下去!」

  唯一一個看起來端莊點的女生問道:「真的嗎?你有那麼大的侄兒?」

  顏昇一直笑而不答,現在也順勢說:「理論上是的,實際上……」他停住沒說,意味深長地一笑。

  三個女生一起恍然大悟,「所以你們——不倫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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