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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可是那一天,他居然還沒意識到她問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問題,只等老師夾著課本走出教室,才對趙真顏說:「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念什麼樣的大學?」

  趙真顏還真沒想過,如今她的成績已經不需要再借力於藝術類專業,似乎廣闊天地大有可為。「三點一測」叢書的封面是北大和清華,她當然希望考進去,可是那是妄想。於是她隨口說:「日月光華,旦復旦兮,這麼美,我想去復旦。」

  她也就是信口開河,哪裡知道復旦在此地的招考分數比北大還高。

  但是他卻記住了。以前她要考北舞,他就准備考北京的高校;現在她要考復旦,那麼他當然是要考去上海。

  動機?動機還是他媽媽的話——「要照顧她」。顏昇心安理得地想著。

  很多年後,顏昇一直想問媽媽,有沒有後悔說過這句話。可他其實知道,媽媽也許並不後悔。

  4

  高一下學期的時候,趙真顏開始像同齡的其他女生一樣——她開始穿裙子,作文本上的紅字評語從「流水帳」變成了「描寫細膩」,照鏡子時她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眼瞼上有一顆小痣。

  趙真顏看的《莊子?列禦寇》被新交的朋友劉頤沒收,「你還小,應該讀孔子,讀莊子會走火入魔。」趙真顏不以為然地說:「『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系之舟』,莊子很合我心意啊!」

  劉頤不跟她較勁了,「嚇我一跳,原來你根本沒有讀懂。哦,我忘了你是天秤座,你什麼都是淺嘗輒止的——還你!」

  「那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去《史記》裡找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好意思。」劉頤埋首於星座讀物,敷衍她道。

  趙真顏也伏倒在課桌上,看著劉頤說:「我傻到無可救藥才會去讀《史記》。對了,快期終考試了,你中午怎麼不跟我去廣播室自習啊?」

  「我傻到無可救藥才會去當電燈泡。」劉頤眼皮都沒抬。

  「我和袁陽是兄妹關係,你思想不要那麼複雜好不好!」趙真顏從劉頤和課桌之間的縫隙中擠出來,端著碗有些小生氣地走了。

  「袁陽?他就是一個亮到要燒毀的燈泡。」 劉頤小聲地說給自己聽。

  印製粗糙的星座讀物上,剛好有這麼一句:天秤座和獅子座,配對指數95%,互為命裡的天魔星。

  天魔星們第二天就爭吵起來了。

  「噁心——還『美少年』呢!我晚飯都沒吃下去。」

  昨晚電視裡的全省「美少年」選拔賽,居然有顏昇的一個短鏡頭,他面無表情地在介紹自己的學校、年級、愛好和理想。這個賽事也算是當地省台——經濟台的一個創舉,採用不斷晉級的方式在中學生裡選男色。幾年後,這個經濟台又炮製了一個音樂類的選秀。又過幾年,這個模式被複製到省台衛星台的時候,就成就了載入史冊的「超級女聲」。

  第一個吃螃蟹的未必在享用鮮美蟹肉的同時還能處之泰然。

  顏昇是迫于媽媽的壓力不得不參加的,他只能乞求上蒼保佑同學們都沒看到他。可惜的是,第二天這個消息就在學校裡不脛而走,連鄰校的女生也過來一睹真人風采。

  顏昇被趙真顏鄙視到了極點,「真沒想到你是喜歡出風頭的人。」

  「又不是我報的名,我媽給我報的。」顏昇辯解道。

  「他還沒斷奶呢,哈哈。」袁陽幫著趙真顏嘲笑顏昇。

  「去你的!我是有條件的,我媽答應我——只要參賽,就允許我考外地的大學。」顏昇有一些委屈。

  「於是你簽了不平等條約。」袁陽總結道。

  「是賣身條約。」趙真顏進一步歸納。

  「什麼話?不就是個比賽嗎,你們竟給我上綱上線。」顏昇氣短。

  「好了好了,比就好好比,我看好你哈。」「空氣清新劑」袁陽正努力擺平這兩人。

  「膚淺!他能選上我名字倒著寫。」趙真顏心裡沒譜——或許顏昇真有這個實力?昨天她看其他選手——要麼是人都沒長開,要麼是太過陰柔,顏昇還算正常的。

  「『顏真趙』,我就進決賽給你看,你就等著跟我姓吧。」顏昇被激怒了。

  「呵呵,那你現在就給我簽個名啊,我去賣給外面守著你的那些花癡。」趙真顏抖抖手中的紙,揶揄之情溢於言表。

  顏昇打落趙真顏手上的紙片,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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