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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臨放假前,高一(一)班舉行了班幹部選舉(這麼多班只有韓遠選擇在放假前幹這事)。唐紫茗沒有參加任何一個職位的競選。不是戰術,也沒有掙扎,她現在發自內心覺得輕鬆坐在一邊給別人投票就很好。

  別人當了什麼她都不大感興趣,只有宣佈顏秋當選班長的時候她和柯笛一起使勁鼓了很久的掌。當然,顏秋的高票當選她一點沒有意外。這個小子有著佔便宜的斯文外形,有才華有教養,幽默天成,心地純淨。從低調進班到溫和而漸進地征服所有人,直到唱票時看到他名字下面堆滿了「正」字,大家才驚奇地意識到原來這屋子裡的人早都被他一一擺平。

  當顏秋在大家熱烈的掌聲中文雅地起身向大家鞠躬,然後沖唐紫茗眨眼微笑的時候,唐紫茗也回他以開心的微笑,卻並沒激動到哪去——讓顏秋當一個小班長,實在大材小用。他身上還有那麼多細微的可愛的優點,恐怕這輩子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是的,她知道顏秋也是這麼想。從白蘭村第一次對話到現在,和顏秋相處時間越長,對他瞭解越深入,唐紫茗便越經常性地陷入某種驚奇——驚奇於自己和這個男孩,在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也沒有任何化學反應操縱的前提下,在許多方面竟可以像兩個齒輪、兩塊拼圖一樣自然地契合。那麼多重疊的愛好,相近的生活品味,吻合的價值觀,步調一致的思維方式,說話風格,甚至神經反射弧的長度。如果不是長得實在不像,那麼唐紫茗絕對要認為她和顏秋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而就算是親兄妹,也還是有很多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時候吧。可是自己在顏秋面前,竟然完全可以像對著鏡子說話一樣輕鬆。那些抒情也好,抒憤也罷,抑或是莫名其妙的傷感意識流、順口胡謅的刻薄俏皮話……說出口的時候既不用克制,也不用解釋,只讓它們呈現最原始無修飾的狀態,顏秋都可以一次性地聽透聽懂。而顏秋也絕不擔心自己突然而至的靈感發言會讓唐紫茗十分鐘後才反應過來,或者自己珍藏多年的笑話換來的是完全沒聽懂的呆滯笑聲。那些尷尬和洩氣在人們的生活中每天都在發生,在遇到顏秋之前,唐紫茗一直認為驢唇不對馬嘴本是人與人交往的常態,如今在顏秋這裡輕鬆發現了種種未經培養的默契,實在沒有不驚喜的道理。

  更讓唐紫茗欣慰的是,在這份彌足珍貴的友情裡,兩個人都沒有擅自添加愛情的成分。沒有心慌氣短,沒有意亂神迷,沒有曖昧的眼神和睡前的惦念,更沒有為取悅對方而惺惺作態。在兩個人親近而坦蕩的相視而笑中,他們攤開的是最本色的自己。

  當然,除了顏秋之外,顏秋最鐵的哥們兒,唐紫茗那自稱少女殺手的同桌,也在唐紫茗的心裡佔據了一個不能忽略的地理位置。他與顏秋在各方面都是那麼的截然不同(唐紫茗認為他們壓根就是兩個星球的人),卻又很吃彼此那一套。前一分鐘熱烈地勾肩搭背,後一分鐘又追逐著拳腳相加。以唐紫茗的女孩思維,完全不能理解到底是什麼古怪的力量讓這兩個男孩走到了一起,只能看做是一件值得研究的趣事。

  放寒假,春節前,少女殺手過十八歲生日。

  拗不過他非要大操大辦的決心,唐紫茗和顏秋只好在大雪天裡一起打車到柯笛郊區的家裡。

  這氣派的大別墅裡依舊擺著百元大鈔疊成的龍船,依舊有燃燒著假火苗的假壁爐,關公也依舊憤然地揪著自己的鬍子站在玄關上瞪著進屋的每一個人。這裡的裝修擺設甚至味道,都與幾年前一模一樣。

  第一次來此的顏秋和唐紫茗進屋後四處望望,會心一笑,隨即異口同聲地說:

  「笛子,真沒想到你們家這麼——氣派。」

  柯笛沒有聽懂拉長聲的意思,得意地扔給他們兩雙拖鞋。「那還說啥了!不說五星也有四星半!來來來,隨便坐!」

  顏秋和唐紫茗是很想隨便坐的。但放眼望去,挺大的客廳裡擠滿了人。沙發上橫七豎八地窩著幾個看電視的,地毯上兩個男孩正在打電玩,大座鐘旁的麻將桌上四個女孩激戰正酣。再往飯廳望去,七八個男男女女正圍在餐桌旁邊喝啤酒邊搓花生吃。還有兩個女生在樓梯上尖叫著追逐嬉鬧。

  「你請了多少人?」唐紫茗咧著嘴問。

  「還差七八個就全了。」柯笛把兩隻胳膊分別搭在唐紫茗和顏秋的肩膀上。「看見樓上左數第二個屋沒?就那現在還沒人佔領。你倆去那待會兒吧。」

  「有什麼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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