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茗紅菱(78)_鮑爾金娜

七十八

　　星期六晚上唐紫茗如約來到肯德基。剛到門口，突然被人從背後蒙住雙眼。「猜猜我是誰！」

　　唐紫茗摸了摸那圓滾滾的手指頭，故作認真地喊道：「機器貓！」

　　「討厭！」肖苗苗撒開手，把唐紫茗攔腰抱起來轉了一圈。「哈哈哈我太高興了紫茗！」

　　「鎮定！注意影響！」唐紫茗歡快地從肖苗苗懷抱裡掙脫出來拉著她走進餐廳。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雖然難以啟齒，唐紫茗還是小心翼翼地詢問肖苗苗。

　　「哈哈。你是說精神病院？」肖苗苗爽快地笑著，一邊大口吞食漢堡。「其實我沒瘋。」

　　「什麼？」唐紫茗毛骨悚然地盯著肖苗苗。她現在嚴重懷疑肖苗苗是剛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瘋子都說自己沒瘋，就跟酒鬼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一樣。

　　「這是個秘密，」肖苗苗鬼鬼祟祟地低聲說。「其實我是裝瘋……」

　　「啊……」唐紫茗一口可樂險些噴到肖苗苗臉上。看上去更像瘋子了。

　　「唉，我知道是有點那個，不過我說的是真話。你看我現在像瘋子麼？好好看看？」肖苗苗誠懇地扭來扭去。

　　唐紫茗很想說像。她迫切想聽肖苗苗講述她飛躍瘋人院的經歷。

　　「我知道你肯定瞧不起我這種行為。不過說實話一開始我是快瘋了，差點都不想活了。可等後來我好點了之後，就覺得裝瘋賣傻也挺好的。可以不用再上學……」

　　「黃金珠在那之後就被開除了。」唐紫茗插嘴道。

　　「我知道。那我也不願意在世凱待著，走了一個黃金豬還有一千一萬個黃金狗等著收拾我們呢。這你還沒看明白？你不是也請了一段假嗎？」

　　「這你也知道？」唐紫茗驚奇地問。

　　「哼，別看我不上學了，我什麼都知道。」肖苗苗得意地說。「聽我接著給你說呀。我就想，裝瘋就不用上學，我爸媽還不打我了，一天到晚對我賊好。那我尋思就再裝一段時間唄，我就天天在家裡鬧。但估計我可能鬧大勁了，我爸媽竟然說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哼，我現在一想都來氣！」

　　「你都幹嗎了你爸媽受不了你？」

　　「嘿嘿，我就是幹了一些以前想幹又不敢幹的事……」肖苗苗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比如往牆上打雞蛋，」唐紫茗沒好氣地說。「你可真有表演天賦，我看完都傻了。」

　　「嗯，那都不算啥。」肖苗苗擺擺手。「我還把家裡地毯給剪了，在床上尿了幾泡尿，嘿嘿。」

　　唐紫茗深沉地點點頭。「我要是你媽，我早把你送走了。」

　　「嘁！」

　　「這些真都是你一直想做的？」唐紫茗想了想還是沒憋住，笑著問。

　　「是啊。你小時候就沒想過這些事兒？我咋不信！反正我這麼多年活得太憋屈了，這回可算好好發洩了一下！」

　　唐紫茗沉默不語，過了一會之後嚴肅地點點頭。「有這種機會也挺幸福的。」

　　「是啊，所以我爸媽領我去精神病院的時候可把我嚇毀了。車開到半路我就全招了。」

　　「你家人也相信？應該把你帶過去做個測試什麼的。」

　　「我當時立刻就恢復正常了啊，測什麼測!我本來就沒瘋嘛！」肖苗苗不滿地嚷嚷。

　　「啊我明白了。你爸媽是不是知道你是裝的，才故意嚇唬你啊？」

　　「哼，就是啊！簡直太陰險了！」肖苗苗憤怒地拍打自己大腿。

　　「然後呢？」

　　「然後我就跟他們攤牌了，我不上學了。」

　　「你是說再也不上了？」

　　「是啊，再也不上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可是……你初中還沒畢業呢，以後工作……」

　　「這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在跟我爸學做菜，跟我媽學算帳了。以後我就是咱家飯店的老闆！」肖苗苗驕傲地打斷她。「我可不覺得非得上學才能有出息！我現在是想開了，人活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啥？就是高興！我算看明白我自己了。一上學就鬧心，一聞著飯菜味就高興。那我咋就不能在飯店裡高興地過一輩子呢？開飯店有啥不好？我覺得比干別的有意思多了！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沒出息，可我自己不嫌棄自己就得了，別人怎麼想我都不在乎！我沒吃飽，我再去要一個漢堡。」肖苗苗慷慨激昂地說完這番話，起身去買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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