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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我是和它在一起啊。」夏語冰把豚鼠兔子窩搬到屋內有太陽曬著的地方,「還多了一隻黑纁纁呢。」

  「是不是和桐發生了什麼事?」柳影嵐提著PRADA黑紅色小皮包,打量了一下沙發,雖然收拾得很整潔但她還是沒有坐下去的意思,只是把包隨便靠在了扶手上,「你這頭頭髮是怎麼回事?」

  夏語冰摸了摸深紅色的卷髮,有些得意,「不好看?前兩天剛去燙的,原本我想染成鮮紅色,不過髮型師說要漂白會損傷發質,所以放棄了。」

  「鮮紅色?」柳影嵐露出無所適從的神情,「我看你是頭腦壞了!」

  「我本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陽光裡的桐花和黑纁纁露出舒服的表情,眯著眼睛翻身曬肚皮,「我從來就不喜歡穿套裝,戴質地優良樣式古板的鉑金項鍊,常年不變的中跟鞋,直發,整齊的劉海,說話永遠充滿敬語不帶髒字。」

  「學生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哪怕大學生。我千方百計給你創造這樣的生活環境都是為了誰?」

  柳影嵐拿出咖啡紅色的金屬雪茄盒抽了一支CIGAR,甜膩的櫻桃味在房間裡彌漫開來,「你現在可以這樣跟我說話沒關係,等你有了孩子,你會願意讓她在滿地雞屎魚鱗的菜市場長大?每天還沒睡醒就聽見隔壁鄰居打孩子的動靜,連做夢都是為了五毛錢大動干戈的討價還價聲?!」

  夏語冰撥了一下黑纁纁的豎起來的左邊耳朵,唇邊漾起懶洋洋的笑,「房子是爸爸留給我的,你至多只有一半使用權,要賣還輪不上你做主。」

  柳影嵐頓了一下,找不到煙灰缸掐煙頭,於是在桌子上摁滅,反正那對她來說是一件廢品,「房子我會讓秘書暫時撤銷出售,你喜歡待就待著吧,只是除夕要記得回家來過。」

  母親走後夏語冰又和桐花黑纁纁玩了一會兒,直到太陽漸沉西山。桌上放著那盒BORKUMRIFF雪茄,每一支獨立包裝,但是不用拆開也會飄出櫻桃巧克力味道。為了防止女士弄壞唇膏,特別設計了木雕煙嘴,那煙嘴也是甜甜的,香氣濃郁,仿佛這不是慢性鴉片,而是棒棒糖一根。

  她拿了一支,因為找不到打火機,不得已擰開煤氣爐湊過去點著火,淺淺吸了一口,聞起來是櫻桃巧克力,入口則是清新的薄荷味道,根本不必擔心留下口氣,和這間屋子男主人生前偏好的那種八塊錢一包的過濾嘴有著天壤之別。真是用心良苦生財有道的煙草公司,如此會討好女性。夏語冰望著縮短了一點點的細長雪茄搖搖頭,連同母親留下的那根還印著香奈爾唇膏的殘煙一起丟進垃圾桶。

  準備晚飯,和桐花黑纁纁一起吃,讀一本書,關燈睡覺,一夜無夢,清晨七點準時醒來。

  日復一日,平靜無波,如果不是父親夏荒海打電話來問她什麼時候回家過年,她怕是早忘了春節的來臨。

  夏家是不會允許豚鼠兔子進門的,可是把它們寄養出去,她不放心。

  再說她也沒有什麼朋友可以託付。寵物店?

  還是算了吧,桐花已經夠自閉了,再被貓狗的吠叫轟一陣會嚇破它膽。

  放下電話後只花了幾分鐘思考這個問題,夏語冰就得出結論:放全夏家人的鴿子。那幢房子裡已經沒有桐,名副其實成了一座空城,連經過的價值也失去了!

  即使孤單一人,度過的春節也不少了,何況今次還有黑纁纁和桐花在家裡做伴。

  就算在人前多麼圓滑世故也好,夏語冰清楚知道自己深植於骨子裡的安靜個性。給她一張太師椅,一本哪怕《孫子兵法》或者《菜根譚》這樣的書,她都可以愉快度過一整天。

  那張從儲藏室里拉出來的足可以媲美文物的搖椅,收拾乾淨後除了舊些並無壞掉跡象,那些斑駁的地方只要鋪上毯子就看不大出來了。第一次抱著兩隻寵物睡上去時那波動險些把桐花嚇死,毛髮倒豎地四下爬竄,黑纁纁倒是很安穩,也不知道是在享受還是乾脆嚇傻了,四個爪子黏在她身上一動不動仿佛生了根似的。

  晚飯後她把椅子拖到堆滿了零食和一大壺奶茶的矮幾旁邊,抱著兩個活寶安逸地躺在上面晃蕩,念《四書五經》給它們聽:「天命之為性,率性之為道,修道之為教。」剛讀到這裡,黑纁纁就反應過激地把屁股一翹,「噗」地拉了一堆糞便。

  「Ohshit!」夏語冰的表情好像被打了一耳光,「不喜歡《中庸》?以你們的年紀來說是深了點。」剛起身要去洗毯子,突然發現那堆糞便稀稀的,黑纁纁該不會拉肚子了?

  記得以前誰說過小動物一旦拉稀差不多離死翹翹就不遠了,夏語冰慌了三秒鐘的神,這方面她是零經驗。一邊回憶到底給它吃了什麼不潔食物一邊找藥,拿著止瀉膠囊時又開始思考「人的藥物可以給寵物吃嗎」這一問題。

  算了,去找獸醫。

  迅速上網查詢市區所有口碑不錯的正規大型寵物醫院,最近的一家在三個街區外。夏語冰毫不遲疑地穿大衣,她剛和兩隻活寶建立起感情,不想這麼快就失去一隻。

  一切還算順利。除夕夜,什麼地方都冷冷清清的,連24小時便利超市都關店了。偌大的三層樓的寵物醫院只有一樓拐角那間屋子亮著燈,兩邊的觀察室裡什麼動物都有,貓,狗,鳥,烏龜,蜥蜴,金甲蟲,只是沒有半個人影。一個年輕的小護士問明瞭病因,跑到櫃子那裡拿了片藥遞給她,「回去碾成粉末,分十份兒,裝在滴眼藥水的那種小瓶子裡兌水喂。」就把夏語冰打發了。

  「要是不好呢?」

  「不好再來吧!」

  跟她生氣也沒用,再走出來時馬路上空空蕩蕩,連車都叫不到了,「我不會這麼衰吧!」從這裡走回家要走到半夜。

  手機響了,估計是母親催她。晚飯時間早就過了,難道去吃剩菜嗎?就算剩下魚翅給她也不如回家泡速食麵。

  手機持續地響,但她空不出手來接,也樂得偽裝失蹤人口。這種時候依然可以搭的恐怕只有公車,看過站牌她慶倖只需要轉一趟就可以。

  捱過14站路,重新站在樓下時,夏語冰看到一輛絕對不該在這種住宅區裡出現的汽車。

  她苦笑一下,「拜託,不要害得我連自己的家也待不了好不好。」最好趁他們不注意偷偷上樓——可是難道不開燈,黑漆抹烏過一宿?正在遲疑手機又響,「Danmit!」這下無所遁形了。車門打開,夏語冰只好轉過身去。

  「我的小姐,總算等到您了,這麼大冷的天。」老管家扶著車門開口。

  夏語冰笑,「大過年的不回家在這裡等我做什麼。好啦,看在你大老遠來找我的分上——是上去坐坐再走,還是直接打道回府?」言下之意絕不隨行。

  這時車裡一個聲音輕輕說:「連我也不想見嗎?」

  夏語冰一怔,再定睛看過去,老管家矮身下去,從車裡扶了一個人出來。

  「我親自來,也不能把你請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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