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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沒有氾濫無用的同情心,謝謝你始終把他當成一個正常人來評價看待。」

  「我只是不像你,對他保護過度。」爾朱纁食指沿著玻璃杯的杯沿走了一圈,「這樣他才不會長大呢——離開你單獨生活一陣子也好,讓他知道除了家人,不是每個人都會縱容他!」

  夏語冰托著腮靜靜一笑,「是嗎?」

  「就是!」爾朱纁甩過來一句反駁,「如果不是你們全都寵著他,由著他一個人躲在那種悲戚的自憐自艾的氛圍中,他早就站起來了!何必等到四年這麼久!」

  夏語冰沉默一番,在第二杯檸檬茶送上來之後輕緩地說出用意:「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明白,相比之下他需要我更多。」

  「而照顧他也成了你的習慣。」爾朱纁想也不想地接口過去,「你有沒想過,照顧一個人的習慣不等於愛情。」

  夏語冰側著臉望他,淡淡笑道:「愛情也不等於生活。」一句話又把他堵死。

  這是一場算不上爭吵的對峙,平靜的僵局再繼續發展的話,隨時都可能有人拂袖離去。

  可這也是認識以來極少數的能夠看到她真實一面的交談,纁不想輕易地錯過。夏疏桐或許曾經是她的野心,但現在只是她的責任。

  爾朱纁忽然站起來,坐到座位對面夏語冰的旁邊,「還記得嗎,」他很平淡地開口,同時將餐墊豎起來擋住櫃檯的人的視線,「曾經就在這張桌子旁,我說過要你把『愛人』的位置留給我。」

  夏語冰打量了一下,「是這張嗎?」

  纁一臉正經,沒有附和戲謔的意思,「當時你答我,看我的表現。」

  夏語冰也不再帶著開玩笑的神色,恢復平靜定定地看著他。

  纁深吸一口氣,「我遵守規則,從未放棄過爭取這個位子,可你到底有沒有給過我機會,哪怕就一星半點?」

  答案是……沒有。可是要她怎麼說出口。

  沉默半晌,夏語冰開口:「對不起,一開始給了你希望是我的錯。」

  爾朱纁忽然笑著轉開頭,手裡豎著的餐墊也丟回桌上,「好像我們每次靠得很近時卻總是在說一些殺風景的話題啊,上次在沙漠也是的。」

  夏語冰沒有笑,心細如她又怎會看不出來這往往是纁招架不住了才會有的表現——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他,和常人無異二般。

  「纁,既然話說到這分上,我們就攤開來吧。」不給他任何阻止自己的機會,夏語冰語氣平緩卻沒有中斷的跡象,「你是一個好朋友,細心溫柔,遷就別人,奶茶更是好喝得讓我以後每每喝這種飲料就會想到你的手藝。我對你這種好男人沒依戀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我認定了桐,就不該再在心裡和你糾纏不清,這樣對你,還有你以後交往的女朋友都不公平。」

  「你還真體貼!」纁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感激,纏雜情緒化作一聲脫口而出的苦笑,這下子胃真的開始痛了。

  期末考陸陸續續持續了三個禮拜,有的考試排得先,有的排得後,各有利弊。纁屬於後者,雖然有充足的時間可以複習,不過除了充當爾朱靜的家教外,其餘時間基本上都在他的睡眠中度過。

  返城的巴士停車坪上站滿了話別的學生,不過其中不包括爾朱兄妹。靜當然是要和男友一起走的,她僅僅是在等車的空閒跟哥哥聊上幾句而已:「柏舟要舉行一個茶會,到時候和語學姐一起來參加好不好?」

  「說了一百萬遍,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纁都要露出尖牙來了,「就算第一次見面的老闆娘也可以讓服務生煮薑蜜茶給我這個顧客喝,不代表她喜歡我,你懂嗎?你懂嗎!」

  「你凶什麼凶,我和柏舟也是在替你製造機會!除非你自己已經認定和她就只是普通朋友到此為止!」

  爾朱纁驚住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俐齒?」

  「你變了喔!」坐了好幾次的任家的賓士車出現在視野裡,緩緩開過來時,靜悶悶不樂地開口,「以前什麼都很將就我的,難道真是有異性沒人性?」

  當初全力成全他們,爾朱靜一直都覺得自己偉大到不行,誰想在她和任柏舟交往這件事上哥哥非但沒有表現出什麼配合舉措,還在言語上橫加指責,能揶揄就揶揄——她的眼光是不是真的這麼差?

  「知道了,除非被車撞死,否則下刀子我也去就是!」

  世界上只有兩個女人能叫爾朱纁沒轍,其中一個就站在他面前。

  「你烏鴉嘴!童言無忌大風吹去!」爾朱靜正拉開車門,驚得回頭瞪了哥哥一眼。

  爾朱纁吃吃笑出來,心情終於有了轉機。

  開車之際另一個讓爾朱纁沒轍的女人姍姍來遲,爾朱靜趕緊扒住車窗,「語學姐!這個週末柏舟辦的茶會要來喔!哥哥已經答應我了!」順便敲定另外一位,堵死他反悔的機會。

  「如果有空的話。」夏語冰笑盈盈地看了一眼爾朱纁,「一定會去打擾。」

  她竟然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乾脆得讓爾朱纁側目了好一陣。

  「你真的要去?」

  巴士啟動,平穩地駛上歸途。纁靠著椅背歪過頭,冒出沉默良久後的第一句話。

  夏語冰翻著雜誌頭也不抬,「你不是已經答應她了?」

  「我拿她沒辦法,但如果是你的拒絕那丫頭還不至於糾纏不休。」

  她溫和平靜地看過去,「怎麼,你不想去嗎?」

  爾朱纁與她對視一番,懶懶地靠回去,「也不是啦……本以為你沒興趣。」

  「如果只是跳舞的女伴的話,我想問題不大。」

  纁沒有開口,夏語冰回頭去看時,他已經把帽子拉得低低地蓋住臉,一聲不響靠在椅背上睡著了。是那種很尋常的鴨舌帽,帽檐在鼻樑和下頜處投下一片憂鬱的陰影。夏語冰凝視片刻,輕輕抖開羊毛披肩搭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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