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好的事(31)_賈童

三十一

　　「本來應該陪你去的，不過你媽臨走囑咐我要好好看著所裡那幫人，哎。」夏常翁手在口袋裡摸來摸去，「雖然你也不是沒有出遠門旅行過，但還是說句老話吧，一路順風，這是餞行禮物。」

　　「爸，飛機是逆風飛的。」

　　夏語冰笑了下。

　　「總不能說一路逆風吧！」

　　他拿著一張信用卡，夏語冰掃了眼，忽然笑起來，頭一偏。

　　「爸爸，你對我很好了，不用再給我錢花。何況替學校拍廣告，即使是公益的，至少也會管吃管住呢。」

　　「你和你媽媽都這樣能幹，會顯得我這個一家之主很沒用啊。」夏荒海感慨地聳聳肩膀。

　　把信用卡放進口袋拍了拍外側，表示會妥善收藏。父女倆向來沒什麼話題可以一拍即合滔滔不絕，因此完成主要目的後，夏荒海也就說出了告辭的話。

　　實在想不起還有什麼必須要帶的東西，她合上箱子蓋，裡面仍有一大半空間。夏語冰把行李立在牆邊，去敲響了夏疏桐的門。

　　他坐在落地窗前，絨簾半拉，夏語冰逕自走過去，像合攏舞臺的幕布，「刷」的一聲拉合那兩片簾子，然後轉身靠在窗櫺。

　　「有什麼想要我帶的東西沒？」

　　夏疏桐膝頭攤了一本畫集，但顯然沒有在看。

　　「沒有。」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夏語冰扁扁嘴，「那麼到時候看到合適的再說吧！」

　　「我什麼也不缺。」

　　疏桐半側頭，清俊的側面鍍了一層暖光。

　　「你缺一個女朋友。」夏語冰撐著膝蓋彎下腰，面對面地笑，「我看看能不能帶個洋妞回來給你。」

　　「我已經屢次提醒你，我不喜歡這種玩笑。」

　　夏語冰微微收斂了笑容，聲音靜下來，「你怎麼知道我是在開玩笑呢？」

　　「……」

　　「以前或許是有點玩笑的成分，但是現在你也到了對異性產生好感的年紀了啊。」

　　疏桐頓了一下，思考著怎樣將觀點表達清楚而不使人產生「這只是小孩子在彆扭」的感覺。

　　「不需要。我現在很輕鬆。也許我的年紀還不到能意識到孤獨的時候，也許我的個性偏偏拒絕『朋友』這一類人。朋友是能一起分享某樣事物的人，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讓人瞭解自己任何一面。」

　　一席話說得夏語冰笑了起來，「唷，說得頭頭是道，你是在向我證明你長大了嗎？」

　　疏桐忽然抬起頭，目光沉靜。

　　下意識察覺到他要說什麼的夏語冰也就靜靜地等。

　　「……一路順風。」

　　「……」

　　她驀地就笑了起來，手指環繞疏桐後頸窩輕輕摩挲。這個動作跟主人撓貓咪如出一轍，因為歷史悠久的緣故疏桐早就忘了怎麼反抗。

　　「桐，如果你說一句『不要走』，我明天就放全攝製組的人鴿子。」夏語冰笑著說，「不開玩笑！」

　　可她這語氣，分明就是在說笑。

　　夏疏桐哼了一聲：「就算放全攝製組的人鴿子，也是因為睡得太晚了爬不起來！」

　　夏語冰微微一頓，然後笑著改為揉他的頭髮，「真是彆扭的小孩！」

　　第十二章　莫札特

　　他們此行是要為野生動物的生態環境做一個公益廣告，相當於半個小時的簡短紀錄片，讓伯樂的兩個學生加入並擔任主角是LOVESUN公司臨時決定的，早在一個禮拜前，攝製組就已經趕赴當地適應氣候、風土等環境了。

　　沙漠吉普在幾乎不能算路的沙地上飛快行駛，揚起陣陣黃煙，粗暴的沙土顆粒打在皮膚上有點痛，但更多的是烈日暴曬的窒息感。已經習慣了夏文雪城涼爽氣候的爾朱纁用毛巾蓋著臉，任憑司機——同時擔任著臨時經紀人的男人勞伯特以蹩腳的駕駛技術把他顛得翻來倒去。

　　沿路經過的紅岩枯樹，其實是很不錯的景觀，只可惜兩人都無心欣賞。有時成群的袋鼠蹦跳著從吉普車旁越過，勞伯特打起精神喊爾朱纁看：「好大一隻啊！」

　　但纁只是掀起毛巾瞥了一眼就意興闌珊地合上眼皮，「比電視上的傻多了。」

　　「拍張照片吧，這好像不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到的。」

　　爾朱纁拿起相機隨便按了幾下快門，扔進背包裡繼續癱在座位上面，好像敷衍地執行完成人的命令後得到自由的小孩，於是勞伯特不再叫他做什麼，由他睡覺去。

　　北行時因為包租的航班取消，他們被分散安排搭乘不同的班次，夏語冰晚六個鐘頭，現在恐怕剛起飛。這也是纁為什麼始終沒好臉色的原因。

　　趕上攝製組也不是多晚的事，和當地人住在一起的劇組導演一邊和勞伯特說話一邊打量著走來走去的爾朱纁，「這就是纁？個子可真高啊，要趕上你弟弟了。」

　　勞伯特的弟弟裡奧是整個劇組個子最高的男孩子，而勞伯特則在體重方面傲視群雄，「兩個小子可能差不多，不過纁大概會輕一些。」

　　「嗯。」科林斯導演揮著手叫他，「過來，小夥子。」爾朱纁從房子一角走過來，他拍拍他的肩膀，感受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後說，「瘦。還得練練！不過別擔心，跟著我們總是會長出肉來的！這一點還是讓裡奧告訴你吧，他在房間裡睡覺，晚飯時大概就能看到了。」

　　「今天沒有拍？」勞伯特問。

　　「沒有，丹尼爾博士說，今天的天氣裡不會看到我們要找的那種蛇。」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累得要散架。」

　　「哎，對了，你帶著兩個孩子呢！」

　　「還有一個得半夜才到了，話說回來，兩個都不算讓人操心的類型。」

　　科林斯點著頭，「行啊，聽說是兩個好苗子，公司非常重視。」

　　勞伯特贊同：「看這次的成果！」

　　「跟你這個經紀人也分不開關係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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