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好的事(9)_賈童

九

　　相比起爾朱纁，任何人看到此刻的爾朱靜都會覺得她比較瘋。

　　「不少人都會在心裡下意識地給另一半做或多或少的刻畫，長髮，穿裙子，知書達理，或者安靜，古典，寬容……總之，夏語冰符合我的界定，就這樣簡單。」

　　「你的界定？」

　　爾朱靜知道爾朱纁沒有說錯，她自己也會給將來要共度一生的男人設置一些關卡，然後等待符合條件的人出現，她好奇的只是兄長心目中完美女性的標準究竟是什麼。

　　爾朱纁想了想，口中發出思索時的嗯嗯聲，仿佛大腦裡有架豎琴，而這些音符則是協奏曲中的輔助音。

　　「……是那雙結了冰的眼睛吧，無論怎麼笑，都不會溫暖起來。」終於，他笑著回答。

　　是，纁以前就是這樣的人。

　　接下來好幾天爾朱靜都在回憶著以前很多事。和別人在一起時當然忙得沒有時間想，但是只要一個人獨處，她就會像一個瞌睡的人爬上床，迅速陷入無邊無際的過往裡面。

　　她小時候曾經被人販抱走過，雖然隔了十幾個小時就找到了，父母驚恐萬分，此後再不許她到處亂跑——哪怕成年了也不例外。

　　具體情況爾朱靜自己已經不記得了，但據他們的媽說，她是跟纁在一起玩時走丟的，雖然纁只長她兩歲，當時也是個半大小孩，卻被老爸狠揍了一頓，「有那麼幾分鐘，家裡突然安靜下來，像沒有人在似的，然後我就聽到了纁挨打的回音——真的是回音，從練功房傳出來。我也是沒用，居然就呆住了不知道反應，還是保姆和員警去拉的。」

　　事後母親回憶起來，保養得很好的眼圈周圍會少見地紅起來，鼻子抽動，「你哥當時沒哭沒鬧，他是個很有責任感的孩子，是我這個媽媽失敗，當時滿心是你的下落和安危，完全沒顧他的感受，如果我那時候能挺身護他，罵你爸幾句，他的性格估計不至於會這樣。」

　　在那十幾個鐘頭裡，當時的爾朱靜滿以為抱自己走的是父母的朋友，加上有吃有玩，開心得很，直到被員警找回來為止，半點驚嚇也沒受過——而纁卻從那時候起悄然發生著變化，一個人變化，最怕悄然在變，讓人無從察覺。爾朱靜一直覺得這件事的責任應該在自己身上，可她又能怎麼辦呢？

　　纁的頭腦非常好，而她很一般。全市大考分數都只夠上很普通的學校。雖然因為父親背後的勢力，輕鬆把她安排進纁考進去的名校就讀，第一節課她就覺得吃力跟不上，不過還算好，有纁輔導，考試打點小抄沒有大問題，勉勉強強糊到畢業，倒也相安無事，如果排除那些追不到她就亂放謠言的無聊公子哥的話。

　　她拿著手機編輯了一個短信「你知道為什麼我哥比我大兩歲，卻和我念同年級嗎」，想發給夏語冰，卻覺得有點唐突，猶豫起來。

　　雖然幾天相處下來，夏語冰和初識時一樣，笑盈盈地跟他們說話、教他們各種事情，看起來並無異常，甚至還挺熟的，到了可以開開玩笑的地步。

　　可這關人家什麼事，所謂隱私權，意味著別人沒權力窮根究底你的私事，換句話說，人家也沒義務非得去瞭解你的私事啊。

　　「你真的能瞭解他？你真的能改變他？」

　　爾朱靜盯著那個名字，「確認發送？」手機問她。可是直到螢幕變暗，她也無法果斷「確認」，「……若真是那樣，兩個如出一轍的人，能互相溫暖嗎？」

　　第四章　花語是，復仇與陰謀

　　只用了一個星期，訂做的COS禮服就完工了，夏語冰打電話來叫爾朱靜去試穿，順便讓她通知爾朱纁抽空來一下。

　　爾朱靜想也不想就說：「你去通知他嘛！」本意是為他們創造聊天機會。

　　夏語冰笑著說：「宮震撥過他的手機，但好像被他關掉了，也許在圖書館之類不方便接聽的地方吧。」

　　「那傢伙會去圖書館？殺了我我就信。」爾朱靜怏怏不快地前去社團活動室。之前她抽空惡補了一下那部影視作品，對夏語冰為她選定的角色十分滿意——美貌、機智、有人氣、髮型服飾等各方面的設計也都相當適合她的風格，最重要的是，有一個英俊多金且深愛著她至死不渝的戀人，看完那部作品後，爾朱靜覺得自己已經成了這個男人的忠實fans。

　　唯一遺憾的就是，COS她戀人兼偶像的居然是自家老哥，真是沒幻想和期待的餘地。

　　COS社團的活動室位置比較偏僻，最後那段路已經很久沒修理過的樣子，雜草都快長到腰了，這種草地總是讓爾朱靜感覺到其中潛藏的危機，比如，蛇。雖然她自己也知道這是杞人憂天，不過以前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的話，纁總會一邊不耐煩地罵她，一邊還是彎腰讓她趴在背上，背她過去。

　　「真快啊，衣服掛在裡邊。」

　　夏語冰站在門口講電話，看到她，捂住手機偏了偏頭，爾朱靜走進屋子，頓時眼前一亮：不愧是花了四千元血本下去的作品，視覺效果一流！

　　就連裝衣服的盒子，都製作得異常精美，考慮到可能會用作收藏，還用特殊香料細細塗抹過了。

　　爾朱靜穿好全套行頭走出來時，夏語冰也看似剛結束通話的樣子，正將空調的溫度調低，好讓她穿著三層古裝的皮膚不至於感到悶熱。

　　「我看看，Perfect。」夏語冰右手搓著下巴凝視了一下，評價道，「來，順便連假髮一起試了。」

　　坐在梳粧檯前，夏語冰在手心塗上髮膠，將爾朱靜的劉海全部梳抓到頭頂——這個角色的髮型需要露出整個額頭，爾朱靜慶倖自己因為受保護過度，所以全身上下找不出任何疤痕。

　　她的手很巧很柔，儘管沒有使用梳子，但頭皮並無任何不適的拉扯感，爾朱靜閉上眼睛，酥麻的感覺一直擴散到頸肩，讓她昏昏欲睡。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