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竹馬鋼琴師 | 上頁 下頁
十四


  初末突然好想回家,回家看看媽媽。她吸吸鼻子說:師傅,送我去火車站吧。

  五年後,她跟母親早已離開了那個小鎮,在b市郊區的一個小縣城裡生活。

  來到火車站,排隊買好了票,初末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因為不是客運高峰期,所以火車站裡的人並不多,初末攥著票坐在那裡,看著時間一針一秒的過去,好不容易等到了時間,卻聽見廣播裡在說:由G市開往b市縣城方向的列車臨時出了故障,列車預計晚點三小時……

  耳邊立刻就傳來其他人歔欷的聲音,初末嘴巴噘了噘,心想怎麼這麼倒楣啊,第一次這麼急切地想要回家,卻碰到了火車晚點這麼久。

  也許是剛才哭過了,初末只覺眼睛酸酸的,好困。她調整了個姿勢,將箱子移到自己身邊,趴上去想要小小地睡一下。

  在她的生活裡,睡覺本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可因為今天太難過了,她只想放縱一下自己,卻不想這一放縱竟是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只覺眼前人影攢動,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初末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在火車站,想起火車的時間……她連忙站起身往月臺方向看去,才輕籲了一口氣,還有一個小時……

  然後,她又感覺仿佛有什麼不對勁……

  箱子!她的箱子呢?

  當看見身邊空蕩蕩的,箱子已經不知所蹤的時候,初末的腦袋裡瞬間一片空白。先是著急地問了身邊的幾個人,得到的都是搖頭的答案後,她徹底急了,臉上的表情仿佛是丟了極其重要的寶貝,接著就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逮著人就問:有沒有見過我的箱子?一個大大的,藍色條紋的行李箱……

  所有的人都事不關己抑或是奇怪地搖搖頭,仿佛她身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那個箱子,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

  終於有個好心人看不下去,走上前說:小姑娘,那邊站著警衛麼,你要去問問麼?

  初末連聲說謝謝,在心裡懊惱自己怎麼越是著急的時候越笨!

  當警衛詢問她箱子大概的樣子和裡面大致裝著一些什麼東西的時候,初末很自然地說:是藍白相間條紋的,裡面全部都是娃娃,有泰迪熊,小的、大的、中等的一共三隻,還有龍貓,小的、大的、中等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剛才帶她過來的好心人就瞪著一雙眼珠子,十分不可思議地說:小姑娘,我還以為你箱子裡裝了多少錢麼……怎麼全是娃娃麼……既然全是娃娃,你急個啥子麼……

  ……初末無言的瞅著那個滿嘴都是麼的大叔,臉上的焦急依舊沒有退去半分,倒是那個警衛好心地說:同學,你放心,如果箱子有消息的話我們會儘快通知你的,你先在這裡填下你的資料。

  填好資料後,初末茫然地走在人群裡,忽然就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好想哭,她不斷地在心裡問自己,她怎麼會把對她而言那麼重要的箱子給丟掉了呢?

  耳邊響起廣播裡的聲音:由G市開往b市縣城方向的列車現在開始檢票了,由G市開往b市縣城方向的列車停靠x號月臺,請持有列車車票的旅客到x號候車室檢票進站……

  初末看了一眼陌生的人群,最終轉身往檢票口走去。她不是不想留下來,直到等到箱子的消息再離開,可是這些年來,她早已經沒有了任性的權利。就連她此刻突然決定回家看看都是奢侈的任性。

  坐在開往家方向的列車上,初末第一次沒有像往常一樣滿懷期待,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丟失了一般。身邊坐著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拿著一本兒童書在念: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千里,兩小無嫌猜。

  小男孩忽然眨眨眼睛仰頭問自己的母親:蘇小微,這個說的是不是你跟墨深爸爸呀!蕭小北以前有跟我說你跟墨深爸爸就是從小就認識的喲!

  初末朝身邊的女人看去,只見她長長髮慵懶地紮在腦後,巴掌大的臉上一雙眼睛帶著溫柔的笑意,嗯,綜綜很聰明。

  叫綜綜的小男孩再眨巴眨巴眼睛,歪著頭想了想道:那我也要找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長大好跟她結婚。

  坐在鄰座的人聽見小孩的話,都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只覺得小男孩好可愛。

  可不知道為什麼,初末就只是想掉眼淚。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慕流年雖然優秀卻喜安靜,即便學校很多女生喜歡他,但他每天依舊只跟初末一起上下學,唯有初末才能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某天,初末很霸道地指著他身邊的位置說:以後你身邊的位置只能我可以站,其他女生都不行哦!流年輕輕瞥了她一眼,只道小小年紀,性格就這麼霸道,但還是寵溺地應了下來。

  後來朱曉鵬跟她說,慕流年這麼優秀,以後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歡,你能扛得住嗎?那時候她得意揚揚地說:為什麼扛不住啊,他答應過我,他身邊只能有我!

  可是她卻沒想過,自己離開的五年,許多事情都跟當初的預想不一樣了。

  慕流年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流年哥哥。而這些年,她不在他的世界裡,又錯過了什麼?他身邊的位置又輪流地站過幾個人?

  那時候,他只給她一個人機會,如今,他卻給所有人同樣的機會,她再也不是他心裡哪個那個唯一的、特別的了。

  閉上眼睛,初末捂著心口的百歲鎖,只覺硌得心好痛好疼。她一直以為,生活對她失去了公平,可至少在慕流年那裡她從來沒有丟失什麼,然而在那趟從b市回家的火車上,她終於知道自己丟失了什麼。

  回憶,有時候是很折磨人的東西

  從b市到縣裡的火車,車程四十分鐘。初末下車直接在火車站外上了公交,此刻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公車上的人並不多,她買票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公交上除了她、司機和售票員之外,就只有兩個穿校服的女生,其中一個女生在抱怨她的男朋友:他真的很煩啊,每天早上都會打一個電話給我,我都困死了,每次都嗯嗯幾下就掛了,可是他還是每天都堅持打。

  另一個女生問:那你沒問他原因麼?

  沒有啦,你知道我不是那麼喜歡他……

  初末看著外面黑夜裡的星星點點,忽然就想起初中某個暑假。

  那時候初末好不容易不用早起上學,她都喜歡賴床到很晚。但在六點準時,她都能接到慕流年的電話,她雖然喜歡睡懶覺但接到他的電話就會很開心。後來她每天都起得很早,傻傻地在那等他的電話,久了,他就不打了。後來,她問起原因,他說:之前是因為想聽聽你的聲音,特別是那種懶洋洋的感覺,後來你每天都起那麼早,就不打了。

  那時候她有多懊惱啊,拉著他的手說:那我以後都睡懶覺,你就和以前一樣每天都給我打電話好不好……

  回憶,有時候真的是很折磨人的東西呢。

  只有兩站公交的距離,初末很快就下了車,穿過大馬路,走過一條小巷子便到了自己的家。屋子裡還有隱隱的燈光,她知道母親肯定又在熬夜做東西了。她拿出鑰匙開了門。

  簡單的傢俱,簡單的擺設,她一眼就看見坐在檯燈下面的母親戴著眼鏡正在縫著什麼,聽見聲音抬頭,有些訝異:末末,你怎麼回來了?

  媽。初末叫了一聲,露出個微笑:明天週末,學校裡放假,後海的老闆娘這兩天要回家一趟,所以我就過來了。這些年裡,她已經習慣了撒一些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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