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再不見(6)_惜愛

六

　　李雲蘇為難地站在原地，古人雲：好女孩是不會隨便上陌生人的車的，而且是像任語琛這樣的問題學生，就更不應該。

　　"快點！"他暴躁地將猶豫著的她一拉，不耐煩地說，"不要逼我使用暴力！"

　　以為她怕啊！（其實她真的怕……）於是乎她不情願地坐上了他的車子，身子很冷，側坐時，速度混著風將她的腿吹得冰涼。

　　她緊緊地捏著他的肩膀，恐懼讓她忘掉了所有的矜持。

　　第一次，她和陌生男孩靠得這麼近，微熱的體溫即使在狂風中都沒有消散。她瞪大眼睛，咬著唇不想讓自己發出膽怯的尖叫聲。

　　"抓緊！"聲音在風中消散前傳入雲蘇的耳朵，"快到了！"

　　車在十字路口打了轉，俐落地停在SOGO廣場前的一輛白色捐血車旁。她怔了怔，從車上蹦下來。他脫下安全帽，然後盯著她："捐過血沒有？"

　　她搖搖頭。

　　"接受過捐的血沒有？"

　　還是搖頭。

　　"你贖罪的第一件事，就是捐血！"他斬釘截鐵地說。

　　"那我贖罪一共要做幾件事？"她遲疑地問，唇就快咬破。

　　"三件！"

　　"真的？"

　　"假的！"他瞪向她，"你別忘了你做的錯事是不可能用什麼可以彌補的，做三件事只不過是讓你好好記住！"

　　李雲蘇從來不捐血，不是因為她不想，而是不願意。怕血，父親破碎的臉從擔架上露出來，她再也見不得血，只要想起就會渾身發抖，那個時候她只有六歲，陰影根深蒂固地一直存在著。

　　努力地遏制體內的冰冷，她咬著牙望著針進入自己的血管，透明的膠管變成紅色，整個空間仿佛都在眩暈，父親那支離破碎的臉似乎還是那樣清晰，她的眼淚禁不住掉下來，整個腦海全都是那些血淋淋的畫面。

　　突然她拔掉針管，在眾人的注目下飛快地沖出捐血車，聽不見身後所有人的驚呼，只是在路邊大大嘔吐，空空的胃卻只能抽搐。

　　她蹲了下來，緊緊地環著自己的肩膀。這麼多年，她以為自己已經忘掉了，可是事實證明依然沒有，那場景就像生了根般紮在她心靈的最深處。

　　一雙白色阿迪球鞋緩緩地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李雲蘇掛著淚抬起頭看向球鞋的主人，任語琛面無表情地望著她，手中拿著一杯熱飲。

　　"為什麼不說你有畏血症？"他將熱飲遞給她。

　　"不是畏血症！"她弱弱地說，胃依舊抽痛著。

　　他看著她許久，終於無奈地側過頭去："喝完，我送你回去！"

　　"對不起！"真心的道歉，為了眼前和之前莫名發生的一切。

　　"算了，就當我白忙一場！"他的語氣有著不易察覺的溫柔，"不知道以後你還會有什麼隱病，贖罪的事就到此為止，我可不想到時還要扛著你往醫院跑！"

　　李雲蘇吃驚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眼前這個人真的是那個霸道的機車男嗎？

　　任語琛乾咳側過頭去，假意看著路邊法國梧桐樹上掛著毛球的枝椏，說："早知道聽鄭伊和源的，真是麻煩，你喝完了沒有！？"

　　望著他冷硬卻讓她感覺溫暖臉龐，李雲蘇唇角浮上淡的不易察覺的笑容，第一次發現這個看上去很冰冷的問題少年有一雙那麼美麗的眼瞳，透明得好像琥珀般。可是她卻只是這樣想想而已，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那麼一句話，等她察覺的時候，已經看到任語琛驚詫的面容。

　　"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她本來就是個骨子裡很不乖的女孩，否則又怎麼潛意識地想要成為他心愛的女孩。

　　"李雲蘇，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根本就不相信像李雲蘇這樣老師和同學眼中的優等生會喜歡他這樣的男生，他從不覺得自己比那些死讀書的人差，可是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跟眼前這種類型的女孩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以他直覺地認為，李雲蘇瘋了，傻了。

　　"我……"她頓了下，遲疑的模樣看在任語琛的眼裡，顯得那麼理所當然，卻夾雜著莫名的失落，就在他想要當一切都沒有聽到過的時候，她卻很堅定地說，"我想喜歡你！"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