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天使(92)_晴天小寶貝

九十二

　　小麥色的臉上，姚遠無辜的大眼睛格外地觸動人心：「公主殿下……我們跟著你一路拼殺，出生入死的，還不要命地把自己的血給你用，曦靼不過是個已死之人，為了他，你就不要我們了嗎？」

　　小美無語了，她無法跟他們解釋曦靼在她心裡無可取代的位置。所有人都有可能欺騙她，背叛她，利用她，只有曦靼不會！他是個死人，和自己沒有利益關係，他只是全心全意地在輔助她。

　　「沒錯，我是一個已死之人。」曦靼轉到小美前面，將金箭和漁叉分別還給丘赫和姚遠，然後走回到小美身邊：「別擔心，小公主。就算是神力也傷不到我的。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會再死一次的。」

　　曦靼緩步在幾個年輕人中間繞行，他們每個人都瞪著眼睛，仔細而警惕地聽他在說：「本來我不想告訴小公主天使和魔鬼爭鬥的原因，那是因為我當時也是魔鬼，我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同胞被殺戮。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在極樂淨土我想明白了很多事，與其讓天使和魔鬼無休止地爭鬥下去，不如讓我們來結束戰爭。」

　　「你們？」小美隱約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挑起更大的爭端。

　　「對，我們。我們這些來自極樂淨土的你的僕人。」曦靼的聲音依然清澈，但小美卻聽不到原有的波動音符和纏綿韻律，「天使和魔鬼爭來爭去，無非是想獲得控制死亡和永生的權力。而我們這些沒有感覺、不需要進食、想死都死不了的死人，只有在擁有淨土神話的神召喚時才擁有身體，為保護這位神而戰。如果這位神想徹底阻止天使和魔鬼的爭鬥，就只能依靠我們來消滅他們，讓來自極樂淨土的佛來統管生死。」

　　「擁有淨土神話的神？」小美看看自己的手鏈。

　　曦靼桃粉色的嘴唇微微上翹，銀色的長髮在丘赫的金色光芒照耀下爍爍放光。

　　「小公主，你可以用愛之柱來超度純血統的天使和魔鬼，用天地寬恕來超度他們……」曦靼把手搭在載生和天刹身上，兩個人觸電般甩開了他的手。

　　曦靼用可愛的微笑還擊了載生和天刹的冷漠和無禮，用他清透的聲音對小美繼續說道：「擁有淨土神話，你就可以取代閻王和原始天尊來掌管生死，結束戰爭了。」

　　小美一個字、一個字地聽曦靼說完後，沉思了一陣，終於想明白了一個問題。她的聲音變得冰冷了，表情變得寂寞了：「這一切都是你早就想好的？你偷出淨土神話也是為了這個吧？給你們這些連飯香都聞不到的靈魂賦予行屍走肉的身體，讓你們還能體會到自己是存在的，然後殺掉那些能夠有歡笑，有淚水的人，讓他們成為和你們一樣的死人。我……我做不到！我不想當什麼管理者，我只想跟自己的家人過幸福的生活！我也不會把自己的同伴從一個死國超度到另一個死國去！如果沒有愛你的人，沒有充滿希望的生活，獲得永生又能怎樣？」小美抓緊了丘赫的手。

　　岩洞的搖撼加大了，掉落的碎石也更多了。載生他們靜靜地看著事態的發展，靜靜地聆聽小美的感言，靜靜地等待攻擊或撤離的時間……

　　曦靼沉默了很久，終於用他慣常的慢條斯理回答了小美咄咄逼人的問題：「小公主，你覺得現在生活得幸福嗎？到處被追殺，不能和家人團聚，被摯友出賣，還被一個人強迫接受他的愛，你覺得這樣的生活不應該改變嗎？只是因為他們對你的那一點點好，就要讓所有人生活在戰亂中，不能得到永生的機會嗎？」

　　丘赫冒火的紅色眼睛突然黯淡下去，恢復了黑色，魔域之光的光芒也消失了。他第一次意識到，小美接受他是被動的，是無可選擇的選擇！他不會讓任何人親近小美，包括她的兄長、老師和父親，他限制了她的自由，限制了她的感情，他逼得她走投無路！而她依然不愛他！她只是因為感激在報答他！

　　「曦靼，」在意識到曦靼也是在欺騙自己後，小美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生氣，「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生活在地獄的魔鬼會因為每天都面對死亡而變得麻木嗎？」

　　曦靼眨眨白色的睫毛，等小美繼續說下去。

　　小美走到丘赫跟前，丘赫緊張不已。

　　「我們幾個當中，他的魔鬼血液應該是最少的，但他也是看起來最冷漠的。可是，在頭髮剪短之後，他見到我會情不自禁地笑；不能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會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也要打開石門；因為擔心的關係，他會嚷我，會射殺我最尊敬的老師；就聯手受傷，他都會痛得叫出聲來。這些都是因為有愛的關係，因為他愛著我，才會因我而牽動。曦靼，天使們每天面對的是出生的希望，卻在擔心死亡的恐懼；而從不畏懼死亡的魔鬼，卻因為沒有希望而生活得鬱鬱寡歡。直到有一天，夏伊娜給了你對生活的希望，而你卻退縮了。」

　　曦靼和載生他們被小美的話完全吸引住了，只是他們還不太明白，小美的這番話和是否要召喚在極樂淨土的佛有什麼關係。

　　「我們，」小美拉住丘赫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我們可以當著好幾萬敵人的面，毫不在意地擁抱，因為我想告訴大家，我從心裡，由內而外、不受控制地散發出的喜悅和甜蜜。」

　　小美又走到載生跟前，拉住他和姚遠的手：「我還有真真正正血濃於水、對我關懷備至的哥哥，以及可以為我拼命的同伴。你說我現在生活得幸福嗎？這麼幸福的生活，我為什麼要去改變它？」

　　曦靼繼續著他的微笑，他面對發生的事情永遠都是微笑，優雅地微笑，就像丘赫永遠都只有冷漠一樣。

　　小美還在陳述她剛剛沉默時想明白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和愛人，他們都有權力享受人間的喜怒哀樂，難道非要把他們都變成行屍走肉才算是對他們的拯救嗎？包括冥王和戰神在內，他們也有他們的人生。是否被超度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他們憑藉自己的能力也能夠到達極樂淨土。也許他們對權力有著太多的渴望，但是作為領導者，他們必須為自己的子民著想。不能放棄戰鬥是他們為自己的子民許下的承諾，是他們讓自己和百姓都能幸福生活的信念！我無意和他們爭鬥，我只想讓所有人都得到和我一樣的幸福生活！」

　　這一次，丘赫、載生、天刹、姚遠、姚瑤和曦靼，他們完完全全地被小美給震撼了！在他們眼中那個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小公主，這一次真正做了公主才有的決定，真正體會了公主才有的情感，真正明白了她這個公主的職責，他們也體會了她的博愛和她海納百川、包容一切的寬廣胸襟。的確，「人無完人」這個道理誰都清楚，但是要他們原諒一個背叛過自己、十惡不赦的人，或者一個陰險多變、機關算盡的人，那是無論如何都要下很大決心的。何況肩負了這麼多人的生死前途，經歷了這麼多磨難，還要做出原諒仇人的決定。他們不敢想像自己是否還能有這樣清晰的思路，能夠想清楚一名優秀的領導人也許並不是一個好人。

　　「啪，啪，啪！」黑暗裡有一個人在鼓掌。

　　「聖火通明！」天刹點亮了岩洞裡的火把，小美可以看到遠處從岩頂掉落的碎石多到足以形成瀑布狀。

　　是佟林。在燈光的映襯下，他全身濕嗒嗒的，懷抱著一個銀色的水瓶來到小美面前：「說得真棒！」他的口氣聽起來還是那麼的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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