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再見,如果可以再見 | 上頁 下頁
八十六


  所有捏造出的所謂她收取回扣、變相勒索商業賄賂甚至是涉嫌通過非法管道洗錢的所謂「證據」,主要集中在她在方圓天地時所發出的隱語郵件以及最近幾宗大額的資金流動上。前者……她最後的離職手續是顧鋒寒派人幫她辦理的,後者……她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身份證、護照以及相關的檔都交給他幫忙……

  她不得不承認那些證據偽造得相當高明,連孟涵也表示佩服:「難就難在若隱若現似有若無這一點上,你看看洗錢的這些證據,資金是經過了無數個戶頭才流傳到你這裡來的,其中還有幾個是國外的帳戶,還是分批分次的,巧又巧在金額巨大——想必你也知道,公安局的經濟犯罪科要正式立案一個經濟刑事犯罪並不容易,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涉案金額。只要金額足夠大,就算是刨地三尺公安局也會刨出來的……」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把這個人挖出來,」孟涵雙手環胸地靠在窗邊:「我懷疑這個人就在Francis身邊,有能力處理這兩件事的人並不多,查一下交集就可以把範圍縮得很小。我建議你把這些材料遞給Francis看看,我相信他解決這些麻煩的決心、速度和效率一定更甚於我。」

  蘇晚閉上眼,艱難地吐了一口氣,努力地把視線從那些材料上挪開,向孟涵問道:「如果這些事情被爆出來,是不是會引起市場上連鎖的恐慌效應?比如說,受到牽連的方圓實業的子公司,和銀河、淩厲旗下的公司,股價會有嚴重的震盪?」

  孟涵微微笑道:「那是當然,所以你要趕快了,今天下午在香城大酒店開發佈會,晚上還有慶功宴,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出了什麼事,Francis是顧哪一頭好呢?當然事情只要澄清了,股價自然會再漲回去,可他如果在那個節骨眼上置這樣大的經濟醜聞於不顧,還想著怎麼幫你脫罪,不用想了——明年董事會上一定被攻擊到體無完膚。」

  「你為什麼不親自拿給他?」

  孟涵稍稍斂眉,低著頭思索半晌後抬起頭來,又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他現在很難相信我,而我對你有把握的就是,你不會主動來對我發起挑釁,我把這個人情賣給你,對我來說也許更好。」她頓了一頓又道:「在Francis眼皮地下玩手段太危險,現在我選擇明買明賣。」

  蘇晚撐著辦公桌給了她一個慘白的笑:「我知道,謝謝你,孟涵。」

  孟涵無可奈何地攤攤手,蘇晚六神無主地逃回自己的座位上,不管一路上的人有沒有對她的倉惶側目,也顧不上一陣一陣上湧的血氣,她死死地抱住那個檔案袋,仿佛裡面裝的是她的整個生命一般,她的整個人,整顆心,全系在這個袋子上面了……

  真的是他嗎……蘇晚用九十九個理由來說服自己,這樣的醜聞對銀河集團和淩厲實業自身也是不利的,他沒有必要把自己牽連進去,他那樣愛她,他不會捨得傷害她的……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可是沒找出一個理由,那刻在自己腦海裡的白紙黑字便瘋了一樣地在她面前亂晃,每個字都變成一個青面獠牙的魔鬼,向她張牙舞爪,最末了顧鋒寒龍飛鳳舞的簽名更給她致命一擊,讓她差點跌在半路上。

  她記得在柚縣的那幾天,他隱約還和她提起過,他現在只有兩件事能激起他的鬥志。

  一件是回購小股東的股份,和淩千帆聯手成為集團的最大股東。

  另一件是……他當時笑得和煦溫柔:「和你在一起。」

  「你怎麼了?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蘇晚任憑化妝師幫自己調整晚禮服腰間的束帶,顧鋒寒在一旁不放心地問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如果精神不好的話妝上簡單一點就好,不要強撐著,」化妝師照著顧鋒寒的吩咐給她簡單地上了妝就出去了,顧鋒寒又輕湊到她耳邊笑道:「你會不會太緊張了?其實我也有點兒。」

  他努力地想讓她輕鬆起來,可不知怎地他覺得自己也緊張起來,仿佛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夥一樣,會忍不住在化妝間吻上她的唇,會忍不住在看到情敵的時候分外眼紅。

  蘇晚愣愣地瞅著他,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深情如許的雙眸忽地變得陌生,她這才發現原來其中一隻包含著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他看著她的時候仿佛也曾游離飄蕩,幽遠如在數千光年之外,他心裡在想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為什麼?

  她的心嗵嗵嗵地跳著,差一點就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他偶爾會閃躲她的眼神,為什麼?她想不顧一切地質問他,她到底犯了什麼錯,要讓他這樣費盡心機地來折磨她?她不斷地回想重新遇到他之後發生的事情——

  方圓天地的並購,是他一手策劃;水邊的阿狄麗娜專案的出臺又緊隨其後;然後是到柚縣的實地調研考察;從柚縣一回來,方圓實業又出了事……

  這一切都好像只是一連串的巧合而已,然而巧合如此之多,讓她禁不住懷疑起來。每一次她試圖離開的時候,總有臨時的變故發生,讓她不得不留下;她拼命地抗拒他致命的吸引力,卻不斷地有人在她身邊明示暗示他對她有多麼戀戀不忘,讓她無法忽視歉疚不已……

  他一直都是這樣聰明的一個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動聲色而又精准無比地操控著一切。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永安公墓的一幕沒來由地在她腦海中浮現,他悲愴欲狂地瞪著她,咬牙切齒地指責她的移情別戀……還有在夢澤的青石板橋上,他輕訴母親那句未寫出的遺言,自是薄情應致死……前幾天方非盡的電話……她驀地回過頭來瞪著他,顧鋒寒被她嚇了一大跳:「怎麼了你?」

  她癡癡地望著他,忽然叫出他以前的名字:「上白。」

  她突然想起他在柚河邊說的話:「總有一天我要回去的,我要讓他為他的背叛,付出痛悔終生的代價。」

  原來那句話不止是對他父親說的,也是對她說的嗎?

  「嗯?」顧鋒寒莫名其妙地瞪著她,見她怔怔的好像沒什麼精神忙問:「晚上的慶功會是七點開始,這裡離香城大酒店很近的,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上白,」她忽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臉,顧鋒寒剛硬的輪廓在她手中也變得柔和起來,她怔忡許久後才輕聲說道:「上白,我……我一直都想念你,一直都是。」

  顧鋒寒有些驚訝地看著她,眼神驀地深邃起來,閃著些她看不懂的光芒,她又重複了一遍:「上白,我一直都想念你。」

  顧鋒寒不自覺地咳了一聲,聲音低迷喑啞:「我也是。」

  「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麼事我都願意,只要你高興。」她喃喃地說:「陪我過平安夜好不好?」

  顧鋒寒微微一愣,眼中的火苗簇簇跳動起來,炙烤得他的心都要化開了,他覺得自己也要無法呼吸下去,這一場角力,他不知道折磨的到底是她,還是他自己。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後忽地跳起身來,抓起外套就往外跑:「我有點事,你自己先去香城大酒店,我會在酒會開始之前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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