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如果可以再見(70)_雲五

七十

　　Chapter 27

　　「有一種蝦，很小的時候，就成對成對地鑽到石縫中去，小小的石穴就是它們的天堂；等它們長大了，再也無法從細小的石縫裡遊出來。它們從一開始，就選擇了獨一無二沒有退路的愛情，拒絕誘惑，從一而終。對它們來說，彼此就是全世界……」

　　「哇……蘇大顧問，你不去寫愛情小說真是可惜了，夢幻啊……」一個年紀輕輕計師怪叫著起哄，馬上又頓住問道，「不過蘇大顧問，到底是喜劇還是悲劇？」

　　蘇晚微微一怔，悲劇還是喜劇？她不自覺地去瞧顧鋒寒，卻發現他垂著眼眸，思緒似乎並不在會議上。她臉上笑得很不自然，略有些惆悵道：「悲劇或許讓人惆悵無限，可是現實中不圓滿的事情已經這樣多，還是給故事一個美滿的結局，讓來到這裡的人，多多少少留一點希望吧。」

　　夏梓瑩微微一笑，側過頭來問顧鋒寒：「顧總的看法呢？」

　　顧鋒寒嘴角噙著笑，也不答話，幾個跟得他久的人都有些詫異，他平時倒也是笑過的，卻不曾似現在這般，眼角眉梢，無不蘊著笑意。

　　夏梓瑩看著舒梅做的簡要記錄，對著記錄勾出一些比較符合要求的設計圖，笑道：「看來大家最後的看法比較一致，一個無意中闖入世外桃源的男孩，愛上了一個美麗純真的少女，在離開這個世外桃源之後，兩個人受到世俗的誘惑，外界的干擾，最終無奈分手，多年後他們在這裡偶遇，心中那份純真的愛戀又重新被勾起……」

　　「OK，具體的本子可以回去接著定，接下來的階段，就請大家照著這個思路，儘量和我們的宣傳方向保持一致！」夏梓瑩合上筆記型電腦，側頭瞟見顧鋒寒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可以遠遠望見柚河的那扇窗前。夏梓瑩回頭朝大夥笑道：「今天暫時說到這裡吧，沒什麼要緊事的話下午到處轉轉，我看前幾天誰也沒心情真正好好玩吧？」

　　「可不是，做夢都夢到在畫圖，畫著畫著都變成了鈔票，數錢數得抽筋的時候又醒了！」

　　眾人一陣喧鬧之後便作鳥獸散了，蘇晚留在會議室裡和幾個人一起整理方案紀要。等人都散了場她才慢悠悠地閃回去，卻看到顧鋒寒靠在房門口抽雪茄，蘇晚皺了皺眉：「別以為抽雪茄就沒壞處！抽雪茄的人得口腔癌、舌癌和咽喉癌的概率比普通人高多了……」

　　顧鋒寒這才回過頭來，看著手上剩下一半的雪茄笑了笑，似乎在嘲笑她的囉嗦：「管家婆。」

　　她本來還在羅列雪茄的害處，一聽這句話，倏的住了嘴，管家婆，這個詞不該用在她身上的，過了今天，出了柚縣，這七天的種種都將變成回憶了，管家婆……他的管家婆，該是孟涵吧？

　　可喜巴雪茄淡淡的咖啡味傳了過來，那味道果然是很好聞的，嫋嫋地飄過來，直沁入心脾，難怪他喜歡，順著輕煙飄來的方向，看到他臉上又有點大孩子的笑容。

　　顧鋒寒一伸手，又把她拉入懷裡，摟著她，薄唇在她面頰上輾轉流連，那淡淡的咖啡味道仿佛不是來自雪茄，而是和他融為一體，又滲入她的軀體。四瓣軟軟的唇貼在一起，他並不十分用力，她也是，只是貼在一起，也許誰微一退後便能分開，可誰也沒有晃動一分半毫，好像是電影裡凝固的鏡頭一樣。

　　蘇晚腦子裡不知怎的竟出現一幅畫面，電影終場的時候，鏡頭定格在男女主角擁吻的畫面上，然後打出一個藝術字體的END來。

　　可惜她不是他的女主角，又或者，她作為女主角的時間，只有這七天。她閉著眼，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叮叮叮的高跟鞋聲，她一驚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沒一陣那聲音又漸漸遠去。她訕笑兩聲，看到他略含揶揄的笑，不自覺地別開眼去：「你收拾收拾吧，下午要回去了。」

　　蘇晚轉身逃回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行李，衣服一件一件折好，壓平整，然後塞到背包裡——記得很多年前，他們常常一起收拾行李，一起做家務，你一樣，我一樣，誰也不能多做，誰也不能少做。還記得曾經他看著她裝箱的衣服，漫不經心地說：「你的衣服都是淺色的，有時候看著暖暖的，有時候看著又心涼。」

　　其實一樣的顏色，又怎麼會一會兒暖暖的，一會兒又心涼？無非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回婺城的航班十分准點。遠遠就看到孟涵，和另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女子在機場大廳等待他們。那個女子戴著因為《色戒》而流行起來的湯唯帽，臉型也是圓圓的，裹著一件蘇格蘭格子的短風衣，蹬著及膝的長筒靴，遠遠地看到顧鋒寒就沖了過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熱烈程度讓現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蘇晚本來跟在顧鋒寒身後，不著痕跡地移開眼神，略往外一瞟，便看到孟涵在遠處略顯尷尬的眼神，她回頭看了看這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身上隨意搭配著寶格麗鑽飾，略一思索，便猜到這和顧鋒寒看起來交情頗好，又讓孟涵有氣出不得的女孩是誰。

　　亦有傳聞淩氏的千金淩千桅才是內定的太子妃人選……

　　顧鋒寒臉上的笑容僵住，又不好在眾人面前不給淩千桅面子，臉上堆起的笑容暗含威脅：「耶誕節不好好在墨爾本呆著陪你爺爺，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淩千桅不著痕跡地往他身後瞟了一圈，故意摟著他往前走，還湊到他耳朵邊上說悄悄話：「哪一個是Adeline？」

　　顧鋒寒氣得有點內傷，維持著笑容低聲道：「你從哪裡知道的？」

　　淩千桅得意道：「我偷偷地告訴你哦，我大哥在查你哦，你是不是最近做了什麼讓我大哥不爽的事？我聽到有一次他跟人打電話，提到什麼Adeline，是不是就是你戒指上面刻的那個名字？」

　　顧鋒寒面色一滯，淩千帆在調查他過去的事情？他眉心攢起，神情不悅，淩千帆的這個妹妹是八卦愛好者，不小心被她翻到了戒指，有事沒事就來磨他這些事情。「你大哥知道你過來？」

　　淩千桅連忙賭咒發誓地低聲道：「我發誓我沒有告訴過我大哥——不過你要告訴我你是不是找到那個Adeline了，不然的話我就告訴大哥你以前的事情！」

　　顧鋒寒耐著性子維持著笑容，趁著淩千桅追著他的腳步追問時把手從她胳膊裡抽出來，回頭去找蘇晚的蹤跡。不料孟涵又走上前來，例行公事地向他彙報：「老爺子身體還好，除了擔心金融危機餘波的蔓延，其他的事情倒還都放心。上半年我們逆市降價儲備現金的時候，老爺子還埋怨你踏空這麼久，現在他才算放下心來……」

　　走出機場大廳，整個航站樓燈火通明，天幕上的星光頓時失色，蘇晚微笑著看孟涵和淩千桅在顧鋒寒兩側爭奇鬥妍，仿佛這件事和她全然無關，好像夢澤鎮的一切，不過是繁華夢一場。

　　從身後看過去，孟涵的脊背挺得很直，見縫插針地彙報，再看看另一側光鮮奪目神采飛揚的淩千桅正和顧鋒寒談笑風生，一刹那間蘇晚甚至生出對孟涵的些許同情。

　　孟涵也算是不擇手段地殺出一條血路了，至少她陪在顧鋒寒身邊，作為股肱臂膀已有四五年了吧？然而淩家千金閃亮登場，她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隱藏在心裡，還要堆出一臉精緻的笑容，讓這場面不至於太難看。

　　一行人相互告辭，接連坐上的士回家，顧鋒寒略有不耐地瞪了淩千桅一眼，抬頭去尋找蘇晚的蹤影，卻見她剛剛上了一輛的士，無奈地歎了口氣，心中有氣也不好向淩千桅發。孟涵見縫插針道：「我還有點事先回公司，明天我還有個會，Francis你送千桅回去吧，淩少的鑰匙在她那裡。」說完她便立即撤退，留下顧鋒寒和淩千桅兩個人。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