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如果可以再見(66)_雲五

六十六

　　流蘇。

　　那是他和她吵吵嚷嚷之後給未來的女兒取的名字。

　　老何大概想不到，他的無心之言，竟惹出他們之間這樣的無限的後話，現在想起來，其實那時候，他們對兩個人的未來，都是帶著滿心的期待的吧？

　　三個人在院子裡聊了一陣，老何並不知道顧鋒寒就是他口中「要來柚縣投資的大老闆」，只當他是蘇晚當年的那個男朋友，聊了幾句之後便問道：「在外頭上班挺辛苦的吧，聽說現在買個房子都不便宜，準備啥時候結婚了沒？」

　　蘇晚的笑容頓時僵在唇邊，顧鋒寒卻仍是淡淡地笑：「我想結，有人不想嫁呀。」

　　老何一聽這話便勸蘇晚道：「年紀不小了，還當自己是小姑娘呀，你們這些孩子，就喜歡說要搞事業搞事業，搞事業就不結婚啦？」

　　老何還在絮絮叨叨的，蘇晚突然聞到一股焦焦的味道，皺了皺眉吸了吸鼻子問道：「哪裡燒著了？」

　　顧鋒寒感冒了，一時也聞不到什麼，抬起頭來四周張望，老何也站起來四處看，空氣中的焦味越來越濃，往上一瞧，不遠的山頂上升起縷縷輕煙，三個人面面相覷：不會著火了吧？

　　「糟糕，最上面存著不少蠟燭，燒著了可不得了！」

　　蘇晚連忙扶起老何，正準備攙著他往山下跑，突然想起來那對小情侶還在山上：「剛才那兩個人是不是到最頂上的廟裡去燒香了？」

　　顧鋒寒連忙掏出手機報警。

　　山頂上的縷縷青煙變成濃煙滾滾，轉眼之間已看到有火光。看著山頂上的大雄寶殿火勢不斷蔓延，顧鋒寒連忙又打電話給柚縣政府的幾個官員和秘書柳子衡，強調著事件的緊急性，打完電話突然發現蘇晚已不見了。

　　老何指著山上，慌張地說：「晚晚跑上去了！」

　　沿著山路往上看，已沒了蘇晚的蹤跡，顧鋒寒臉色大變，驚駭叫道：「蘇晚，蘇晚——蘇晚！」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往上跑，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像軀體的一部分被人硬生生地割開。火勢越來越大，焦急的聲音回蕩在山谷間：「蘇晚，蘇晚——」

　　循著山路往上，拐過一道彎，顧鋒寒終於看到蘇晚跌坐在臺階上，正努力支起來想繼續往上跑。顧鋒寒整個人這才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好像死過去又活過來一樣，沖上去拉著她便往下拽：「上面都要燒下來了，你還往上跑！」

　　蘇晚一臉倉惶，急得差點都要哭出來：「他們兩個人……要不是我給老何做托，他們也不會跑上去燒香，他們要是被困在上面可怎麼辦！」說完她又準備往上跑。顧鋒寒狠命地拽著她：「不要命了你！」

　　「被困在裡面會死人的！」蘇晚話音裡全是哭腔。兩個人正爭執的時候，山路的盡頭處已被倒下的枯枝燃起的火截斷。

　　顧鋒寒將蘇晚挾制在懷裡，狠命地拖著她往下跑，顧不得她兩隻手不停地亂拍，也不聽她的抗議，只是拖著她往下跑。好在他對路形還算熟，在半山腰碰到老何，一起沿著小路迅速地跑下山。到山腳時已看到消防局的人正在觀測山上的火勢，蘇晚整個人都虛倒在他懷裡。他記得蘇晚以前體力就不好，經不起劇烈運動，連忙把她按在懷裡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蘇晚在他懷裡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裡一片迷茫：「那兩個人……那兩個人還在山上……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了他們……」

　　顧鋒寒不停地拍著她的肩一迭聲安慰：「他們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消防局的人向老何確認了小華嚴寺裡是否還有人，得知還有兩個旅客之後，第一目標確定為掃清山路障礙，救援旅客，然後啟動森林防火緊急預案，開始疏散附近的居民。顧鋒寒抱著蘇晚坐在消防局派來的車上，只聽到蘇晚哭得斷斷續續，許是體力消耗過大的緣故，漸漸睡過去。

　　柳子衡在柚縣的酒店裡聽說出了事也第一時間找車趕了過來。好在前幾天剛剛下過雪，所以火勢沒有蔓延到下面，只是小華嚴寺的大雄寶殿和鄰近的觀音閣、地藏閣被焚燒殆盡，山上的那對小情侶在火災發生後已經逃離了大雄寶殿，只是因為不熟山路，所以被困在另一面的山路上，好在性命無虞。

　　柳子衡接到這些消息的時候顧鋒寒正守在蘇晚床邊，聽柳子衡輕聲彙報之後，顧鋒寒面色低沉，許久沒有說話。

　　「寒少，要不要去鎮上找車回柚縣……我看你好像有點感冒，精神也不大好？」

　　顧鋒寒抬起頭來，皺了皺眉回過神來。他想了想又搖搖頭道：「我想在這兒再待幾天。」

　　柳子衡點點頭，知道他不想被打擾，輕輕地退了出去。顧鋒寒坐在床邊，替蘇晚掖好被角，冬天的天色暗得早，才五點外面已經黑了下去，暮色沉沉，黑暗中只餘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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