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如果可以再見(63)_雲五

六十三

　　蘇晚突然聽到顧鋒寒很輕地問了一句，她沉默了片刻才答了一聲：「還沒呢，快了。」

　　又是長久的寂靜，她以為顧鋒寒睡著了，忽然又聽到他帶點鼻音的聲音：「兩床被子壓著好熱。」

　　蘇晚忍不住失笑出聲：「感冒了，熱點好，睡一覺出出汗就好了。」

　　沒多久又聽到他抱怨：「這被子怎麼這麼厚？」

　　她忍著笑說：「我每年回來，都把鑰匙給鄰居張阿姨，讓她夏天太陽大的時候幫我曬幾天的。」

　　那邊突然就沒動靜了，很久之後才聽到他問：「你每年都回來？」

　　她嗯了一聲，然後又是沉默：「我碰見過她很多次。」

　　顧鋒寒每年也有回來，也會遇到以前的左鄰右舍，然而他以前就不怎麼理人，加上這幾年人也改變了許多，竟從來沒有一個人跟他打過招呼，或是閒聊兩句。

　　如果他曾向誰多問一兩句，或許……或許他就早找到她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如果……」顧鋒寒沙啞著嗓子，卻將已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如果他早找到她，她會不會仍然投向方非盡的懷抱？如果他早找到她，她是不是仍然會像在首都機場那樣甩開他的手……

　　原來上天竟和他開了這樣大一個玩笑。

　　被子忽然有點濕，蘇晚伸手摸了摸，原來不是被子潮，她用力地閉上眼睛……如果，如果……

　　可惜世事是沒有如果的，五年的時間，許多事情都已經不一樣了。

　　一夜無夢。

　　起來的時候顧鋒寒早已醒了，一個人歪在天井的凳子上曬太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蘇晚裹著衣服出來，問：「感冒好點沒有？」

　　顧鋒寒笑笑：「感冒這個東西麼，就是吃了藥得兩個星期才好，不吃藥挨上十四天也差不多了。」他話音裡還有些鼻音，不過較之昨日似乎好了些，吃過早飯兩個人又在鎮裡轉悠了一下，略有些泥濘的青石板路，灰青泛苔的牆垣，每一處都印著昨日的記憶，然而兩個人卻都不由自主地避開了那些記憶。

　　蘇晚步子一滑，差點崴了腳。幸虧顧鋒寒眼快扶了一把，她低聲抱怨了一句。顧鋒寒在一旁笑道：「夢澤的路總是這麼難走，以前是橋不穩，現在連路都不穩了。」

　　「那……有計劃修路嗎？」蘇晚有些躊躇地問道。照顧鋒寒的計畫，修路增進和外面的交通是勢在必行的，可如果整個夢澤鎮全修成瀝青石子路，恐怕整個古鎮的風味就全變了。顧鋒寒有些好笑地看看她，消除她的疑慮：「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施工的時候會注意的，我個人的想法是仍然保持青石板的風格，但是要方便通車，還有安全因素也是要考慮的。」

　　「真的嗎？」

　　顧鋒寒眼睛微一斜瞟，看她一臉歡欣的樣子，自嘲道：「你這麼驚喜的樣子，讓我覺得我是不是該反省一下了。」

　　「啊……不是。」蘇晚自知失言，稍稍停頓後終於下定決心，停住腳對顧鋒寒誠摯說道，「有件事我想向你道歉。」

　　顧鋒寒訝異地抬起頭來，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迷惑。片刻後他低低問道：「什麼事？」

　　「第一次看到你們送到方圓天地的草案，我當時很生氣，而且在心裡偷偷地罵了你很久。」

　　顧鋒寒一愣，見蘇晚半天沒再說話，失笑出聲道：「就這個？」

　　蘇晚微有些扭捏，接著說道：「不止這個，後來我去找你，你不冷不熱地說了那些話，我以為……你是故意刁難我。」

　　她一口氣說完，偷偷抬起頭來瞟了顧鋒寒一眼，卻看到他臉上似乎微微有些紅，頗有些不自然地轉過臉去。顧鋒寒繼續走了幾步之後才轉過臉來看著路，面無表情地說：「我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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