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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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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蝦,很小的時候,就成雙成對的鑽到石縫中去,小小的石穴就是它們的天堂;等它們長大了,再也無法從細小的石縫中游出來,它們從一開始,就選擇了獨一無二沒有退路的愛情,拒絕誘惑,從一而終。對它們來說,彼此就是全世界。」 「我看著那對蝦,覺得它們很可笑,居然就這樣堵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如果將來它們中有一個後悔了,豈不是連出走的機會都沒有?這樣的話,日日的相見,豈不是變成另一種煎熬和仇恨?」 「可是我遇到了你,才知道那對蝦的愛情,是多麼的悲壯——它們相見的時候,便篤定了這一世的相守,篤定了這一世的從一而終。」 「因為我和你一起走過這座橋的時候,我在心裡在對自己說,這裡就是我們的石穴。」 外面的世界有多少恨,他統統都可以放下,他只要這裡小小的天堂。 「我沒想到的是,蘇晚,你拼了命地想遊出去。」 沒有,我沒有游出去,蘇晚在心裡無聲地呐喊,我沒有游出去,從來都沒有。 「你上來好不好,不要再站在水裡了,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別這樣,」蘇晚早已泣不成聲,「你存心讓我不好過是不……」 她伸出手去拉他上來,顧鋒寒反手一抓,蘇晚就這樣被他拉進懷裡,他薄薄的唇貼上來,蘇晚驀地瞪大眼,一片冰涼侵入齒間,一刹那間她竟忘了要推開他,也忘了自己也被他拖到水裡,忘了身上的大衣被水浸濕,只感到那片冰涼在唇上輾轉,慢慢變得溫熱。 顧鋒寒的手在蘇晚腰間收緊,他輕輕的喘息聽在她耳裡,好像是她心臟跳動的力量源泉。她一隻手抬起來撐在他胸前,想保持開最後一點距離,他一個使勁又讓她跌回他的懷抱:「你有什麼好,讓我惦記你這麼多年?」 一句話繞得她柔腸百結,顧鋒寒輕輕撫著她的臉,似乎是嘲笑自己的幼稚可笑:「在我認識你的地方,讓我忘記你,好不好?」 他冰涼的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幽深的眸中露出無限悲哀:「我們在一起有七年,現在你還我七天好不好?七天,讓我們做一對游過石縫的蝦,沒有退路,沒有誘惑,只有彼此,好不好?」 「好,七天。」她聽見自己的回答,就讓自己任性最後一次吧,在夢澤鎮還屬於他們的時候,任性這最後一次吧,就讓他們再相互依偎一回,讓這七天,作為過去這段感情的最後一次祭奠。 顧鋒寒俯下身,落在她唇上的溫度,已不像頭一次那樣冰涼。她沒有抗拒,反而伸出手摟著他的脖頸,熱烈地回吻他,不再被動地任他侵襲,她盡情地吸取他的每一絲氣息,克制已久的情緒在頃刻間宣洩出來。她直覺地攀著他的脖頸,尋找熱流的源泉,他濕熱的唇落在她的唇上、臉頰上、耳垂上…… 「阿嚏!」顧鋒寒的一聲噴嚏顯得極不合時宜,蘇晚立刻從剛才的意亂神迷中清醒過來,微微一赧便紅著臉低了頭。 顧鋒寒抵著她的額輕輕喘息,慢慢地鬆開她:「上去吧,不然感冒要傳染給你了。」 蘇晚這才發覺兩個人都是濕淋淋的,她的羊絨長大衣也沁上水了,顧鋒寒拽著她把她托上橋,自己跟著跳上來,提著兩個背包往河對岸走,蘇晚連忙拉著他道:「你感冒了,回柚縣買點藥吧?」 顧鋒寒扯扯嘴角:「鎮裡應該也有賣藥的吧,實在不行煮點姜湯也就對付過去了。」蘇晚手被他輕輕地握著,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好像是分開了這麼多年,終於暫時拋開那些針尖麥芒,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似的。不知道怎麼和他說話,不知道怎麼看他的眼睛,不知道……不知道怎樣牽他的手,於是默然不語,跟著他往回走。轉過幾條石板小路,到蘇晚老家門口,找了半天鑰匙才進去,顧鋒寒把兩個包往堂屋的椅子上一扔,轉過頭來幫蘇晚松羊呢大衣頸口處的扣子,誰知蘇晚正好也伸出手來,準備幫他脫掉剛才在水裡打了個滾的大衣。兩個人的動作都這樣的習慣自然,仿佛早做過了千百次一樣,蘇晚低著頭就吃吃地笑了起來。顧鋒寒抿著嘴笑,心安理得地等蘇晚給他解扣子:「你笑什麼?」 「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蘇晚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了一步,剛才顧鋒寒那句話裡分明藏著點威脅的意味,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顧鋒寒接下來要怎麼威脅她了。果然顧鋒寒欺身過來把她摁在牆上,一雙手跟帶著火苗一般的,隔著一層裡衣就往上摩挲了起來,一邊還壞笑著盯著她的眼睛:「真的沒什麼?」 「別鬧了!」蘇晚兩隻手死死地摁著他的雙臂——才講和幾分鐘呢,他就這樣蹬鼻子上臉了,倒好像她之前對他的抗拒都只是欲拒還迎似的!看她臉色垮了下來,顧鋒寒立刻松了手,仍是把她圈在牆邊,在她臉上東蹭西蹭的,磨著她開口:「嗯,到底笑什麼?」 蘇晚低著頭不說話,剛剛讓她發笑的事情,此刻似乎只顯得淒涼。顧鋒寒只是圈著她,在她頸間磨磨蹭蹭的:「我知道你笑什麼,我要是猜對了,有沒有獎勵?」 蘇晚被他鬧得沒辦法,他簡直是存了心在引誘自己,偏偏又捨不得推開他。只能一縮再縮,恨不得縮到地縫裡去,半天才擠出來一句話:「猜對了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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