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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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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後,那句話還隱約回蕩在我耳邊,我抬起手,抓住的是一塊再熟悉不過的Glashütte Original手錶!之前我為了救紀松於困境而抵押給君澤的手錶——爺爺的遺物,我曾珍視得睡覺都不曾取下。關於那天的記憶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我對紀松說:今天,讓我來保護你。我對君澤說:有一天,我會要回來的! 原來他一直記得。 看著他消失在黑色走道的背景,我來不及道謝,更來不及告訴他:紀松,有你這個朋友是我一生的幸運。其實,一路走來他所堅守的事物始終沒有變吧!他一直在履行很多年前拍著胸脯對我承諾過的話:彭湃,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後我的,就是你的。我也不會讓你被別人欺負。 說這話時,他不過八歲的小孩,流著鼻涕,倔強得滿臉傷痕。 我在後臺調整著呼吸,不停地告訴自己要相信紀松,要相信演奏會會順利舉行,一切都會順利圓滿的結束。 半個小時過去,演奏會開始了,漆黑中,一盞燈遽然打下,展臺中央黑色鋼琴的輪廓精緻,每一處的菱角線條上都泛著水珠般的流動光澤。接著是熱烈的鼓掌聲,此起彼伏,沿著四周巨大的黑暗一遍又一遍蔓延開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上舞臺。 一步,兩步,三步……十步,站定。 轉身面對觀眾,深深鞠躬。刺眼的光芒早已讓我看不清楚所有人的臉,世界只是漆黑一片和耀眼的白色光斑。 接著,靜靜坐下。 打開琴蓋。 「6……」 才剛按下第一個音符時,卻隨著打破安靜的叫喊聲戛然而止!她如同冷夜裡寂靜的湖面驚起的巨大漣漪,一圈圈擴散開來。最終弄疼了我的耳膜。我傖促起身!四下張望,卻看不到人。在純白光線的照耀下,我近乎全盲。 「彭湃!」再一次!我聽到有人這樣不顧一切地喊我。 轉身,是林曖。 「咚嗒!」她淚臉模糊,指尖的手機緩緩滑落在地。 女孩從黑暗之中靜靜走過來,最後沖向舞臺中央撞在我懷裡。她絕望地抓住我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哭喊起來:「彭湃!我哥,我哥哥……死了!」 ——紀松。死了! 耳鳴,如同輪船悠揚冗長的汽笛。微微抬頭,蒼茫一片。 >> 03 我丟下了演奏會和台下所有的人。走進中山醫院的大門,吸入的撲鼻而來的消毒藥水味讓我打了個冷戰。 我沖到前臺:「優,優紀松!哪個房間……」 聲音在顫抖,我的臉因為痛楚而猙獰得嚇人。 前臺訊速查詢了下,她臉色立刻沉重下來。她欲言又止,仿佛在尋找合適的口吻:「抱歉,他——剛已經當場死……」 「你胡說什麼啊!他不會死,你們醫院怎麼搞的出車禍了都不用搶救的麼!憑什麼就跟我說他死了啊,憑什麼啊!你這個前臺怎麼搞的啊……」我吼了起來,瘋子一樣捶打著桌子:「告訴我,他在哪,在哪裡啊!」 「彭湃!」 我僵住身體,怔怔看去。是安以陌,她的臉色早已失去了所有血色,她站在側門的走廊出口,白裙上面還滿是血跡,左手被繃帶簡單地包紮著。 「我帶你去見紀松。」她說。 長廊上的燈光明亮,卻驅散不了空氣裡的潮濕。每一步路都讓我走得無比艱難。騙人的吧,都不過是騙人的吧。紀松怎麼會死呢?他明明讓我相信他的。他明明那麼自信的與我擊拳了,並對我說: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 我的頭開始劇烈的疼通,我強撐著身體往前走。腳下的路仿佛是一個沒有盡頭的陰暗洞穴,能看到光亮,卻走不到出口。在這個絕望的過程裡,我敏感地記錄下眼前發生的每一個細節:腳步,呼吸,無關緊要的交談,滾輪摩擦地板、門縫支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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