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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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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休息,好奇的客人總會問關於我們的事情。而我和安以陌只是笑而不語。 我想,在客人的眼裡我們一定就是一對為了工作和生活奔波忙碌的小夫妻吧,甜蜜恩愛。他們不會知道我們的過去,亦沒有興趣。但他們大概會在很多年後看著自己的照片時想起:我曾在某個風景美麗的異地用羡慕的眼神注視過一對為我拍攝的情侶,他們現在生活或許已經美滿幸福吧。 這些日子。唯一讓安以陌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母親。她經常會偷偷跟小莎聯繫,詢問伯母的情況。而每次提到伯母,她眉間總是蹙一片解不開的憂愁。 「小離你知道麼?我媽媽不像你們父母,她身體很差,心臟病才剛好一些,很需要人照顧。她在知道我也離開她後一定很傷心吧。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女兒很絕情,嫌她是個累贅才逃走的……」她越說便越陷入深深的困頓。 「不會。如果她愛你的話,無論你走到哪裡又在做什麼。她都會希望你幸福吧。」那是我唯一能安慰她的話。 慢慢的,天氣持續轉冷,而旅客相比之前要稀少一些了。 來到麗江也有些天數了。梁睿一直沒回來。而我們的問題也隨之出現了。某天,我照常去取錢才發現,自己的銀行卡和信用卡都被凍結了。第一個能想到的便是我的母親,這或許是母親在意識到我這些天不是出門遊玩而是想要永不歸家後採取的非常手段。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母親的事業真的陷入了空前的危機,因為我的卡是直接綁在她公司帳號上的。 我站在提款機前僵硬了幾秒,接著立馬陷入了複雜的心情。其實這麼多天以來,我也一直很擔心家裡的事。而另一方面,我也開始想到我們現在的情況。離開時我們還是太天真而草率了:難道,真以為自己能在這裡躲上一輩子麼? 一旁的安以陌很快察覺了。 「用我的吧,我卡上還有一些。」她說著上前將自己的卡插入進去,開始查詢,「真奇怪,多出了好多錢呢!」 「誰做的?」 「應該是小莎吧,只有她知道我的帳號。」她苦澀地笑了一下,「或許她也在擔心我過得好不好吧,從小到大我只有她這麼一個朋友。可我卻還是自私地傷害了她,明明知道她那麼喜歡紀松,當初卻還要拜託他與我演戲……」 有多久,我們沒再提到「紀松」這兩個字了。 我總以為自己忘記了,卻不知有些羈絆早已深入骨髓,永不能擺脫。一個隱約的念頭在我心裡成形,我說不上是什麼。卻異常堅定。 「明天我們再去次玉龍雪山吧。」我說。 「好。」 我們在馬場挑選了一匹棕紅色的馬,由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出發了。馬背上,我抱著她,任由路途顛簸。我看著遠方白雪皚皚的頂峰,出神地說:「要是我們能到那上面就好了。」 安以陌撅下嘴:「想拉著我一起殉情麼?」 我笑笑,沒接話。 後來我們在半山腰就停下來了。作為遊客而言,這個高度已經是極限了。 山腰上是一個很寬敞的綠草坪,草坪中間還有一塊很大的石頭,我拉著安以陌,坐在大石頭上,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天空與浮雲。此時霧氣還未完全散開,透過厚重的雲層,零散的光束打落下來。 「有點冷。」她縮了縮脖子,我從一旁抱緊了她。 彼此都有著心事,卻心照不宣。 很久很久後,我靜靜地握住了她的右手。無意之中,我順著修長的無名指摸索到了那枚曾經送她的銀戒指,上面刻著的「離」字大概還清晰可見吧。突然地,我手便顫了一下——從沒想過,她還會一直戴著。 「我戴著,很奇怪麼?」她笑笑。 「不是,只是沒想到你居然一直戴著,這麼多天了我都沒發現。」 「有時候我會將它串成項鍊掛在胸前,所以你察覺不到。那段與紀松在一起的時候裡我就是這樣做的。」 「……」 遲疑片刻,我還是默默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枚母親的傳家戒指。 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等待著,固執地以為必須找到一個值得紀念的盛大場合與時間點才能為她鄭重地戴上。美好的時間悄無聲息便走過了一大段,我怕某天醒來一切都是場夢,而我會再次弄丟她,便永無機會了。在一起這麼久了,甚至連一分承諾都來不及許下。 終於,我輕輕取下那枚銀戒指。再將這枚沉重的鑽石戒指為她戴上。 安以陌抬起手,怔怔地看著。 「這是我家的傳家戒指,母親曾希望它戴在林曖的手上,我試過,可是我做不到……安以陌,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了。」我突然看向遠方,釋懷地笑了,「所以,我們還是回去吧。我相信有些東西必須去面對,我們躲起來,並不代表它就不存在吧?這些天我的腦海裡總是忍不住浮現起很多人的面孔,我想,我不能背負著這份沉重的債來愛你……」 「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她點點頭,靠在我肩膀上。 陰沉的天空終於在那一刻破曉了。 雲層再也承受不住耀眼的光輝,瞬間潰散開來。光線穿刺了雲朵,一束束揮灑開來,接著,越來越多,仿佛一個溢出色彩的巨大天窗,整個世界豁然明亮,而渺小的我們就在這盛大的溫暖沐浴下漸漸失去了真實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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