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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這並不是主要原因。」紀松頓了頓,「我承認,我優紀松對她的愛從來不比你少,但那天發生的事卻並這不是我要的結果,我所想像中的愛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所以我決定跟你坦白,而她當時也同意了。可是,第二天她卻反悔了。她來找我,她說想和你分手,希望我能跟她演戲……」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樣決定?」我不明白,還是不明白。

  「因為我妹妹,林曖。」空氣靜下來。

  「……」

  「她大概早就知道了你母親事業危機的事情,她去找了安以陌,一方面以我們的事情作為要脅,一方面又提出,如果安以陌能與我在一起,而把你讓給她,她就會讓她母親幫助你們彭家。我之前其實有找我父親幫忙的,可是,被他拒絕了……」

  我自座位上站起來,喉頭仿佛被火炙傷一樣滾燙:「所以你們決定演這一場戲來騙我?你覺得只要你和安以陌在一起,我和林曖在一起,那麼一切事情都可以解決了?你以為這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麼?優紀松!你錯了!你知道這些天我有多痛苦麼?我痛苦的不光是失去了我愛的人,我還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你能知道那種感覺麼?!」我抓住紀松的衣領,歇斯底里地喊起來。

  「夠了!」紀松猛地推開了我,「你給我醒醒!你知道現在最痛苦的人是誰麼?是安以陌啊!」

  他的話如一記重錘,砸穿我的胸膛。

  ——安以陌。

  ——最痛苦的,是她。

  「彭湃,我不指望你能原諒我!但我現在我要告訴你,最不公平的其實是安以陌。你以為這些天她很好過麼?她所承受的傷害不是你能想像的,她總是會躲起來偷偷哭,而我在一旁就像個局外人一樣什麼都做不了!她只愛你啊,自始至終愛的都只是你!你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憤怒,有什麼資格啊?」紀松重重地喘著氣,「你真的愛她麼!還是,你不過捨不得自己受傷?」

  說完這句話,紀松轉身離開了房間,我順著牆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在燈光照射不到角落,我將臉埋在了黑暗中。

  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曾經與安以陌一起給王子洗澡,曾經我們一起為紀松準備鋼琴演奏。曾經相互傾吐和擁抱彼此的脆弱。曾經說過會一直在一起……

  不知何時阿智走進了房間,並來到我身旁坐下。

  他仰頭枕著牆,不看我。卻自顧自地說著:「彭湃,我今天都32歲了卻一直未婚。知道為什麼嗎?」

  「……」

  「因為我最愛的女人已經死了。」

  「到現在,都是第九個年頭了。那時的我們也不信任愛情,不懂得珍惜。我們經常會為各種小事爭吵,互不相讓。直到一次她負氣出走便再也沒有回來。她當時獨自一人想去旅遊散心,卻因為哮喘病發死在了火車上,她那次走得太急,忘記帶哮喘噴劑了。而諷刺的是,她發病前的半小時還在電話裡與我爭吵著誰對誰錯……」

  窄小的空間裡,阿智又點起一根煙。

  煙霧環繞,摻雜著歲月的滄桑和浮華緩緩上升。

  「現在想想其實愛情並不太複雜,複雜的是我們自己。每次在街頭看到情侶們甜蜜恩愛的背影就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她和自己。那時我們還很年輕,年輕到滿身熾熱卻不知如何去愛。很多個失眠的夜晚,我都會忍不住去想,如果現在她還活著我們大概已經結婚生子了吧……可是沒有如果,冰冷的事實是:她已經死了,留下我獨守著這家當初決定一起經營的店子。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無知和草率。那些自以為是的傷痛在真正的殘酷和分離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他弓起消瘦的背脊,轉身前留下了一句話:「彭湃,你該不會想和我一樣吧?」

  我抬起頭,夕陽的餘暉充溢在房間之中,所有喧囂已經落幕。

  >> 05

  安以陌從西餐廳打工出來,看到我後她先是怔了下,接著卻很快恢復平靜。她加緊步子,低下頭,試圖很自然地與我擦肩而過。

  而我卻在那一瞬間,抓住了她的手。

  「別這樣,我說過我們之間……」

  「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口氣平淡地打斷。

  她的眼神忽然黯淡,只是一秒,可是很快,她偏過頭去,仿佛之前的脆弱都不曾發生。

  她看看手錶,不耐煩地說道:「彭湃,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媽媽病剛好點,還等著我回家做飯。請你以後都不要再來了,現在紀松是我男朋友,他會來接我的……」

  我朝她喊出來:「為什麼直到現在你還要試圖偽裝和強撐下去。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安以陌,是不是在你的生命裡,獨自承受和隱瞞過錯遠比我們的愛情本身更加重要?」

  她最終甩開了我的手,決絕地轉身了。

  我甚至已經想像到,背對我的那一秒後,她臉上傾湧而出的淚水。

  該怎麼辦?放任她走,相信她的每一句謊言?我告訴自己,如果這就是故事的結局我決不會答應。如果想挽留住身邊最愛的人也算是自私,那麼就讓我自私一回吧。

  我沖上去,從身後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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