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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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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他沉沉地躺在了後座上,支起手臂擋住了雙眼,「我不想回家,隨便去哪都好。別讓林曖看到我這個樣子……」接著我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他睡著了。 那一秒,我看著反光鏡裡單薄而疲憊的紀松。往昔這位強大到讓人羡慕的朋友,此刻卻無助寥落一如孤獨的兒童。是否他還是信任和依賴我的?否則為何永遠只肯讓我目睹他最脆弱的時候。 我先給林曖打了個電話,讓她別擔心。然後漫無目的地開著車,最後路過海灘時還是決定停下。 已經是夜晚,後座上的紀松沉沉睡去。他醒來時會原諒我嗎。他會一直記得我給予他的那份傷害麼?就如他一直記得自己說要保護我的諾言。 我深深明白,執著的人總是會將愛與恨一起銘刻在心裡。 我獨自一人下了車,潮汐伴隨著迎面的海風朝我打來,一波又一波,我微微眯著眼,將鞋襪都脫了,任由腳板踩在柔軟的沙裡。臨近海邊時我靜靜坐下,對面能清楚地看到鼓浪嶼。 就那樣怔怔地望著,回想小時候第一看到彼岸的風景時還以為那裡一定是連我想像都不能觸及的美好境地,因為它隔著那麼寬的鷺江啊,那麼遙不可及。後來長大些了跟著父親過去才知道那邊的風景雖然美好,卻也不過如此,同樣沒有精靈和小矮人,也沒有爬滿荊棘的古堡和浪漫的童話小屋。此刻記憶深處那份小小的失落卻莫名纏繞在了心頭。 原來長大了,懂了,也不過如此。 我一直看著,直到腥鹹的風吹著眼睛生疼到幾近流淚,身後傳來腳步聲,接著一個身影靜靜坐在了我身旁。 是紀松,他已睡醒了。 「醒了?」我輕聲問道,在此起彼伏地海浪中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嗯,好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刺眼地夕陽讓他皺了下眉,接著他偏頭看向我補充道,「居然還是在你那輛破車裡。」 「……」我一時不知說什麼。 「你爺爺的手錶不要緊麼?我記得八歲那年在他的葬禮上,你可是哭得死去活來跟個怨婦一樣。現在倒好了,眼都不眨一下就把他唯一的遺物當贖金賠了?」 「我會要回來的。況且,爺爺生前一直告訴我,無需過分留戀已逝的時光,更應該珍惜眼前的事物。」 「是麼?」他反問著,眼神渙散地看向遠方。 短暫地沉默。 「紀松,你還在生我氣麼?」終於,還是問了。 他若有所思地想著,此時他的臉平靜得如同一潭被月光沐浴的湖水:「嗯,生氣。不過是在跟自己較氣。因為我發現自己在知道是最好的兄弟背叛我後居然一點氣都生不起來,真是奇怪啊!我甚至連掄拳去揍他的想法都沒有。DAMN!」 我一愣:「為什麼?」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但是就是這樣,就算你搶在我前面得到了我喜歡的女人,就算你還一直沒有告訴我而任憑我像個傻瓜似地追求她,就算這樣,還是沒辦法去恨你啊。」他笑了,疲憊而真誠。 「我並不是想欺騙你。」我仰頭看向海平面,並忍了酸澀的眼睛,不知道該對紀松說怎樣的話,畢竟他說的都是事實。 「我知道你這個人啦,反正一切都擺在心底,又總是為這個著想為那個著想,做什麼都放不開手腳。哈哈。」接著他話鋒一轉:「不過通常為了讓我男爵K好下臺,你現在是否還應該對我說點什麼?」 世界的轉動戛然而止。 「對不起。」這句話是發自我內心的聲音,我終於說了。 「哈哈……」他終於釋懷地哈哈大笑起來:「算我原諒你了!」 夕陽下的海灘上,兩個並肩而坐的少年終於一起笑了,接著伸出右手默契地對擊了三下。那代表著友誼的堅不可摧。 「你要照顧好安以陌,她是個好女孩。」笑完後,紀松說道。 「我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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