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彭湃(7)_彭湃

七

　　「這狗，真是你家的麼？」紀松諷刺地說道，「怎麼看都像是她養大的。」

　　我並沒有說話，眼前的安以陌眼神裡卸下了平時的防備，原本硬朗如冰的她又變作了一汪盈盈的清水。王子是幸運的，能遇到這樣一個好女孩來照顧他。身為王子的主人，我簡直是太沒用了。

　　紀松正側向安以陌的方向，眼裡滿是不加隱藏的讚賞和愛慕。到底是什麼魅力讓紀松如此迷戀呢？

　　我也停下與王子玩耍，順著紀松的目光望去。這會的安以陌站在別墅的花園裡漫無目的地望著遠方，海風將她柔軟的黑色長髮吹亂了，她的眼神有些空茫，卻也堅定閃爍。很小的一個細節，她的嘴角突然微微上揚了，仿佛看到了什麼美好的東西。那一刻我的心也突然跟著激越地跳動。

　　回想起來，那一刻，叫做安以陌的女孩其實已經進駐到我的心上。只是當時的我略微愚鈍，並未感受到如潮水般湧上的感情。

　　後來的兩天裡，紀松便聯繫不上了。我從父親那知道，是因為紀松在香港的父親昨日回來了，之前得知紀松在英國的「良好表現」後，礙于行程太滿一直抽不出時間教訓他，而這次他父親的回來驗證了一句話：該來的災難總會降臨。

　　於是我便只能每日獨自去紀松的別墅裡看王子了。

　　>> 02

　　第三天，我終於接到紀松的電話。

　　「彭湃，我爸終於回香港了，這兩天我差點沒給他弄死。」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能讓紀松感到害怕的，那也只能是他父親了。只是天高皇帝遠，大概他父親才剛踏上飛機，紀松的報喜電話就已經打到了我家。

　　「嗯，恭喜你又重獲自由了。」我心不在焉地敷衍道，電話的這頭我正在和王子玩耍著，一旁的安以陌則在準備王子的午餐。

　　「我說正題吧。明晚X大在北院的露天廣場有舞會，聽說是X大學生自發組織的一場假面舞會，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嗯，我知道。」那種為了「結交朋友」的無聊舞會我一向都提不起興致。

　　紀松繼續說道：「正好想拜託你一件事，算是作為這次我借別墅給你的感謝，怎樣？」

　　「你說吧。」

　　「幫我把安以陌約出來吧。」在他說出來的前一秒我已經隱約猜到了，紀松需要拜託別人的事情還真不多。

　　電話的這端我沉思了幾秒。

　　「好吧，我試試。」說著我偏頭轉身看安以陌，「你明天晚上有時間麼？」

　　她轉身停下手中的事情，指著自己，滿臉不解，「你？是要約我嗎？」

　　「嗯，算是吧……」此時如果我告訴她是紀松拜託的話，她肯定會拒絕吧。因此我毫不猶豫地撒了謊，只是這個謊言也並沒有奏效。

　　「可惜不巧呢，明天晚上我有一份兼職。」不知道為何，雖是拒絕但我在她的神情裡卻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欣喜。

　　兩秒後我轉向電話：「喂，你都聽到了沒？」

　　顯然紀松在那邊都聽得一清二楚了，他回答道：「DAMN！這可是她拒絕我第三次了吧，比我這一輩子遭受的拒絕還要多了。彭湃，我發誓，我一定要她好好認識我男爵K！」

　　那一秒仿佛他又回到了那個成天打架就算弄到頭破血流也絕不認輸的懵懂年代。那時的我們就是用這樣的口氣說著每一句話，對待著每一件事情。然而現在，他第一次將這種口氣用在了女孩的身上。很多年我都不曾見過這樣認真的他了，於是我竟呆住半晌不知如何接話。

　　電話那頭紀松又說：「算了算了，不過明天舞會你可一定得過來，我剛來X大，認識的人不多，所以你得陪陪我。」

　　「好吧。」我一邊回應，一邊摸著王子的頭。

　　王子剛吃過午餐，還貪戀地舔著我的手指上殘留的狗糧香味。而我看著眼前的安以陌。這個女孩子，明明不過一個普通平凡的X大一年級學生，為何對於紀松卻有這般大的魅力呢，甚至不得不承認某一刻連我也會因為她不經意間的一個笑顏而恍惚失神。

　　此時她正收拾著王子的飯盆以及地上的食物殘渣，黑色長髮遮住半邊側臉，低垂的睫毛下是純淨的眼。她散發出的吸引以一種植物般地瘋長的姿態在周身蔓延開來，那一瞬間，四周都頃刻間寂寥無聲了。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的脈動和呼吸的急促聲，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走上前望住她的眼睛。

　　如果世界上真有一種稱之為命運的東西，那麼在遇見她的第一刻起，我們的命運便都在改變，註定，並義無反顧。

　　她抬頭發現了我的注視和不安：「怎麼呢？」

　　「沒什麼。」我急忙撤去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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