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的寂寞(27)_莫阿也

二十七

　　我真的恨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勇敢地承認我是來看他的呢？難道我從教室一路跑下來就是為了這樣輕描淡寫地說那麼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麼？

　　可是，不死撐著，我又能怎麼做呢？

　　然後我翻看他給我寫的短信。僅有的兩條短信，我一直不捨得刪掉它們。即使和小美不斷用短信交流，要不斷地清空我的收件箱，但是，我依然保留著著兩條短信。直到現在，這兩條短信還一直在我的手機裡。我不能刪，這是我們-我和楚君之間的文字，僅有的，很少的文字。我要留著它們，直到永遠的永遠。

　　第一條是：我來拿我的T恤，校門口見！

　　那件T恤，是我和他之間的相識。我在那樣尷尬的情況下遭遇了他，遭遇了我的愛情。他跑著，我一路飄飛，一定是非常緊張我才要在短日下飄飛的。那是我第一次和一個男孩子之間有那麼親密的接觸。我只記得那感覺是飄飛的。

　　他買給我牛仔褲，還有衛生棉。

　　他喂我喝紅糖水，紅著臉說："我可因為你背黑鍋了。"

　　我還記得我洗他T恤時的心情。我在宿舍熄燈後，等了很久，直到巡視的值周生都撤離後，我才偷偷跑到了水房。我接了滿滿一盆水，把他的T恤浸泡在裡面，然後一次次用薄荷的香皂來清退血腥的味道，最後它煥然一新。最後它的上面飄滿薄荷的清香。

　　我把它晾曬在晾衣間裡。

　　次日我中午，我又把它拿到操場上，在兩棵小樹上栓了一條玻璃線，把這件珍貴的T恤掛在上面，讓它享受陽光。

　　T恤像一個舞動的小人，隨風起舞。

　　我就站在小樹的旁邊，像看守寶貝一樣站在那兒，看太陽的光芒讓T恤散發出淡淡的熱氣，直到它乾爽。

　　在下午要上課前，T恤已經滿是太陽的味道了。我把它認認真真地疊起來，藏在我衣櫃的抽屜裡。

　　說到底，愛他是我唯一的秘密。我很少有什麼事情會瞞著小美。

　　但是，這一件T恤的情緣我還真的就是隱瞞了。

　　第二條是：我有點想你了，你出來啊！我在校門口等你！

　　我有點想你了。這是多麼讓人?動的字眼啊！那時我一次次翻看手機的收件箱不就是為了等來他的隻言片語麼？我甚至可以想像他編寫這句話時的樣子。

　　他一定有點羞澀，像我們初相識的時候一樣，有一點羞澀。

　　他一定有點緊張，這樣直白地表達一份情感，很有點緊張。

　　他一定想刪除掉，就當自己從來沒有編寫過這些話。但是，終於還是沒有刪，他還是發了出來。

　　"我有點想你了"，這是不是很想很想卻要欲蓋彌彰的一個藉口，明明很想，卻只是說"有點想"？

　　應該是這樣的，那天我們見面的時候，他在燈光下有點緊張。用哄孩子的語氣說："在學習麼？不打擾你吧？"

　　在我拒絕或者說是放棄他之後，他作了最後的挽留，他說："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我卻只是冷冷地背對著他回絕道："很抱歉，你會錯意了！"

　　我很想你，楚君！

　　我想發這麼一條短信給他，只有六個字，這些字是此刻我最想告訴給楚君聽的。

　　每個字都是心聲，我一筆一畫地打出這幾個字，然後我輸入他的號碼。那一串數位，我不用翻看電話簿就知道。然後我心愛的手機提醒我：發送，或者取消？

　　發送，或者取消？

　　我真的想發送出去，只要拇指輕輕一點，後果以後再說。就這麼不顧一切地自私一次，就這一次！不要再死撐，不要再顧慮，不要再猶豫，就按照心的呼喚發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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