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的寂寞(12)_莫阿也

十二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那個隊長在我身邊用勺子往我的嘴裡喂紅糖水。杯子裡升騰著嫋嫋熱氣。

　　見我睜開眼睛，他反倒停止了動作，有點不知所措。最後他紅著臉說："為了你，我可是頂著駡名的，等你好了，你可得還我清白呀！我可是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呀！"

　　被他這麼一說，我的臉也羞紅了。我剛才聽到了那個女醫生栽贓在他身上的罪名，我也是受害者。但是他這樣的仗義相助，卻落到現在的下場，還真是很委屈。

　　"不好意思，都是因為我。"

　　"算了，等你好了，請我吃頓好的就算了。來吧，把這些紅糖水喝了。醫生說這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他把勺子伸到我的嘴邊，我不好意思地別過一邊。

　　這太……太讓我難為情了。我窘得臉上又掛滿了火燒雲。

　　可能是看我害羞的樣子，他也不太自在起來。他把勺子放回杯子裡，說："那你自己喝吧，我看你這會兒也有點精神了。那個……"他支吾了一下，繼續說："你讓你的朋友給你送條褲子來，還是我給你弄一條來？那個……"

　　我立刻想起，剛才他用他的T恤包裹我的事來。我這才明白，一定是那個小偷的一腳，害得我血量增加，昏倒前牛仔褲上的血跡暴露我的秘密了，所以他才脫了自己的T恤包裹我幫我掩蓋我的秘密。我找了一下他的T恤，他卻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樣，說："在你身下了，護士怕床單……"

　　這時候，如果有個地縫我真的願意鑽進去。我第一次和一個男生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卻遇到這樣的窘境。這世界上一定沒有比我更倒楣的女生了！

　　可是我能怎麼辦？告訴媽媽送條牛仔褲麼？絕對不行！讓媽媽知道我為了小美又和人打架，還被弄到醫院來了，媽媽對艾美池一家的仇恨一定會比海洋還要深。

　　告訴小美來送條牛仔褲麼？也不行！她本來就不能說話，做事因而比旁人費勁得多，如果她知道我為了她這樣的話，她一定會更愧疚的。

　　那麼，只能讓這個足球隊隊長來江湖?急了。反正不該讓他知道的他也都知道了。

　　"那就麻煩你了，你去附近的商店買一條行麼？不要太貴的，能穿的就行。我把買牛仔褲的錢先給你，但是暫時沒有多餘的錢來賠你的T恤了。下周我會賠給你的。"我從牛仔褲裡掏出200元來，遞給他。

　　他笑得有點不自然，說："我還沒試過從女孩子手裡拿錢呢！你先欠著吧，下週一起給我好了。"

　　說完，他轉身就離開了。他的個子那麼高，高得有點勾著腰。在他拉開門的一刹那，風就揚起了他的頭髮，那個瞬間死死地印在我的腦海裡，以至後來每次想起他，都是這樣的一個場景先跳到我的面前。說實話，我這才發現，他很帥。

　　有一次，我聽同學們討論什麼樣子才能斷定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的時候，我深深記得一個女生的論點。她說："如果你看一個男生時目光不移開地看他超過五秒鐘，那你承認吧，你已經愛上他了。"

　　我不知道我剛才注視他的背影是否超過了五秒鐘，說實話，當我發現自己失神的時候就慌忙把目光轉向了別處，轉向了那杯紅糖水。

　　於是，我抓起那杯紅糖水一口氣喝光，胃裡暖暖的，很舒服。舒服得我又睡著了。其實我睡得並不安穩，痛經的感覺一次次侵襲著我。身下的那種不舒服也讓我很難受。我的必備品都在宿舍裡。剛才那些血量的突增已經完全超過了衛生棉的吸收量。

　　可是，怎麼辦？我能讓他幫我買牛仔，卻實在張不開嘴讓他給我買衛生棉啊！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他推門進來之際。我知道他已經盡力讓開門的聲音小一點。但是，我還是聽到了。

　　他微笑著看我，把一個袋í遞給我，說："真沒買太貴的，我也買不起。這條你看看適合麼？走廊的盡頭就有一個衛生間，你去換換吧。"

　　我接過來，不知道怎麼下床才好。因為我的牛仔褲上一定開滿了鮮紅的花朵，當然，這花朵開得實在不是地方。

　　他看到我遲疑，用手撓了一下頭髮，說："那個……我也買了些你要用的，也在袋子裡。你去吧。我去幫你把藥買了。"說完他就推門出去了。

　　我下了床，用他的T恤裹了下身，像一個小偷一樣急急地穿過走廊，鑽進洗手間，進了一個小隔間，插上小門。

　　正如我所料，牛仔褲掛花了，他的T恤也未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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