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的寂寞(7)_莫阿也

七

　　我編發短信給艾美池："小美，出來吃點霜淇淋吧，我15分鐘後到你家樓下等你。"

　　這是我和艾美池交流的方式，從前我們用小本本，一本接一本，那些有我們兩個筆跡的本子都被艾美池珍藏著，她說將來要給我們的女兒看，看看我們的友誼。後來，我們就用手機發短信，為了方便和省錢，我甚至放棄了和媽媽做"親情號碼"，而是和小美用起了"親情號"。我們現在編寫短信的速度很快，小小的手機鍵盤我們都可以用兩隻手同時操作。那天我還開玩笑說，小美，如果有短信編輯大賽，我們都要參加，到時候一定是你第一我第二。是的，在她面前，我願意做第二，真心實意地願意。

　　和我的媽媽不喜歡艾美池一樣，艾美池的媽媽也不喜歡我。所以，即使我們要見面都會在外邊，不會到家裡去。這樣子說出來，就好像我們在做什麼不道德的事情一樣，總要偷偷摸摸的。

　　小美的短信很快回復過來："好的。"

　　我看著那兩個字有些發呆，把手機裝進兜裡。我長歎了一口氣，好像這樣才能把那心中的不愉快吐出去。歎完氣，我甚至好幾秒故意不吸氣，就那麼挺著。如果這樣挺著不吸氣就沒有煩惱那該多好！

　　陽光很熱，我走得匆忙，沒作一點防曬的準備，穿著一件T恤、一條牛仔就出來了，腳上還是那雙運動鞋。這運動鞋是去年生日時艾美池送的，我非常喜歡。那時候小美看著我喜歡的樣子，還編發短信對我說："其實，你真的應該試試涼鞋和裙子。"那幾個字讓我著實感動了一把。

　　我已經很多年不穿涼鞋和裙子了，真的都有些不習慣了。這10年來，我一直留著短髮，穿著越來越像一個男孩子。我不吭聲，不微笑，但是所有的同學都怕我，只要誰敢叫艾美池一聲"小啞巴"，我的拳頭就立刻揮過去，哪怕對方是高大彪悍的男生。

　　艾美池的家就住在另一個社區裡，"E景華苑"。很貴的社區，她媽媽雖然冷酷，但是卻是很能幹的一個女人。

　　路上還是有很多行人，他們都打著遮陽傘，表情很不輕鬆地來來往往。

　　我慢慢地走著，想著小美要過生日了應送什麼禮物，這時候我突然感覺後面似乎有人碰了我一下，我一回頭，正看到一個男生面無表情地看我，手裡還夾著我的錢夾。

　　我霍地就把錢包搶過來，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小偷！你敢偷我的錢包！"然後抬腳就往小偷的肚子上踹了一下。小偷沒有提防，被我踹得往後退了很多步，然後突然反應過來，拔腿就跑。我哪肯甘休，抬腿就追，沒跑出20米，我又抓住了那個小偷的胳膊，小偷掙扎，我拼命地拉住他。

　　"打電話報警！他是小偷！"我對過往的行人喊，但是行人都麻木一般，沒人理我，甚至故意離我們更遠些。

　　為了防止小偷逃跑，我又往他的肚子上踢了兩腳。小偷被我踢得蹲下去捂著肚子。我一手抓住他的衣服，一手拿電話報警："110麼，我在"E景華苑"社區的正門口抓住一個小偷，請你們來把他帶走。……我自己能處理麼？你說的什麼話？我要是自己能處理要你們員警幹什麼？……我怎麼說話的？員警叔叔你怎麼說話的？我要怎麼處理，如果你們希望我打折他的腿，你們錄了音作為證據給我，我可不想做違法的事！……廢話！不需要你們來，難道讓我把他扭送過去麼？萬一他半路上跑了怎麼辦？萬一我這期間受了他的攻擊怎麼辦？什麼？你讓我再給我們這兒的片警打電話？員警叔叔！我一手按著小偷，一手給你們打電話呢！您能不能考慮一下我這個良好市民的實際困難！給你們10分鐘，10分鐘後沒有員警來接手，我直接把我剛才打電話的視頻送電視臺去曝光！你們自己看著辦!"

　　要是早知道抓個小偷會給我後來的生活帶來那麼大的影響，我說什麼也不會逞這個英雄的。但是，那時我剛從我那個冷冰冰的家裡出來，煩躁到要去跳樓，而路邊樹上的知了還不知死活地亂叫，所以那個小偷出現得實在不是時候，當時來說是算他倒楣，不該讓我碰上。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是算我倒楣，不該遇上了他。

　　打完了電話，小偷蹲在地上捂著肚子。我就拿著手錶看著時間，7分鐘，一輛警車停在我身邊。下來的員警看著小偷捂著自己肚子的樣子，又看看我趾高氣昂的神情，有點無奈。

　　"是你報的案？"他明顯對我高高瘦瘦的身材有些鄙視。

　　"很明顯！"我冷冷地說出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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