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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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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82 「高三再去學文,你還來得及嗎?」 簡單歪著頭,盯著窗外的樹,說:「來不及也沒辦法了。」 「你不用為了躲著他倆就跑去學文啊,跟張平說一聲,調換座位不就行了?你跟朱瑤換換,朱瑤肯定特別樂意和貝霖離得近一點兒,她特別關心貝霖是怎麼學語文的……」我還在想著辦法。 「我真的很後悔選了理科啊,」簡單笑,「所以學習特別努力,希望能補救一下。我覺得特別對不起我爸媽,他們這麼信任我,我次次考試都排在四十多名,他們從來沒罵過我一句。」 簡單的努力我和β有目共睹。中午去校門口和小商販交涉的人變成了我們倆,只是為了幫簡單在午休時多擠出一點點時間,只要一點點就好。 她缺覺到了會一腳踩進水盆的地步,成績卻沒有一丁點兒好轉。我們都知道簡單不是這塊料,而且坐在韓敘身邊的日子只會讓她的生活雪上加霜,四十五分鐘的自習課,她到底學進去了多少,可想而知。 「狗男女。」我到底還是氣不過。 雖然關於韓敘和貝霖的事情,我和β早就知道了,也始終避免在簡單面前提起,然而此時此刻,我還是忍不住氣血上湧。 「才不是呢,」簡單搖頭,很認真地說,「我一直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不怪任何人。他又沒許諾過我對他好他就會娶我,他有什麼錯呢?」 我們誰不是這樣呢。 「一廂情願,就得願賭服輸。」簡單說。 學文科於她而言,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簡單拍拍屁一股站起來說,她想去自己一個人走一走。我坐在臺階上看她離開。 走到一半的時候,簡單突然轉過身,笑著說,「耿耿,我去文科班了,我們也永遠都是好朋友。」 「廢話。」我皺皺眉。 她嘿嘿一笑,跑得不見了蹤影。 這句話我記得。一年前,在巴西烤肉城,喝多了的簡單和β抱在一起哭,簡單忽然這樣朝我們喊著,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No.283 我稀裡糊塗地就掏出手機,給餘淮發了一條短信。 「你說,我學理科是不是個錯誤?」 想了想,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這種行為太矯情。簡單讓我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可她說得對,這是我們自己樂意。 願賭服輸。 行政區的頂樓沒有比教室裡涼快多少。我看了三頁例句,大腦實在是不願意工作,氣得我只好扔下書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屁一股。心煩意亂的我站在小平臺上四處看,無意中發現一面牆上刻滿了剛畢業的那批高三生的塗鴉。 「誰的筆下能盛開一朵朵雪蓮,卻畫不對雙曲線的對稱軸。」 「樓主真矯情。」 「畫雪蓮誰不會啊,我也會,看著!」 「雙曲線對稱軸誰不會啊,我也會,看著!」 「樓上你畫的那是啥,雙曲線在哪兒?」 「樓主不是只想畫對稱軸嗎?要啥手錶!要啥自行車!」 這片塗鴉拯救了我的心情。 有人在抱怨成績,有人在指名道姓罵某班的某某,有人跟著罵,有人幫某某回罵,有人說畢業了一定要去海邊喝到酩酊大醉,有人在許願,有人在承諾。 很多年後他們還會記得嗎?那些許願都實現了嗎?那些煩惱回頭再看會不會覺得特別可笑? 在時間的河流裡,有多少人刻舟求劍。 不管他們有多少未完成,時間依舊穩步向前,將他們通通趕出了振華。牆上還有大片的空白,或許是留給我們的呢。 我看得津津有味,從仰頭讀到彎腰,最後蹲下來。 背後的大窗子有著十字棱角,夕陽透過窗照進來,也在留言牆上留下上長下短的倒十字陰影。那些字跡都在陽光下熠熠發光,我忽然在角落的陰影中看到了很輕的一行字。 字跡很新很新。 「洛枳愛盛淮南,誰也不知道。」 霎那間很多瞬間像腦海中被不小心碰掉的照片,我來不及去撿,只能看著它們從眼前簌簌落下。 升旗儀式上,洛枳目光的方向。 校慶上,她忽然斷掉的那句話,和此時頭頂上主席臺的廣播裡傳出的「大家好,我是二年三班的盛淮南」。 她想要翻看的那本筆記,臉上緩緩盛開的表情,試探性的「對了,你……你知道怎麼走嗎?他在三班。用不用……用不用我帶你去?」 和窗臺上笑著說的那句:「耿耿,其實我很羡慕你。」 眼睛裡的淚水讓我有點兒看不清楚那行孤零零的字。 我為什麼要為一個至今也不是很熟悉的學姐哭泣?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她,也許是因為簡單,也許是因為我自己。 我們從小得到父母的愛,太過理所當然。無條件的獲得,最終慣壞了我們,在得知有些感情也需要自己爭取,更需要聽天由命,甚至會求而不得的時候,就通通慌了神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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