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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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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啦,班頭說可以自由組合的時候,你不是還特興奮嗎?去跟班頭申請唄,你們不就能一桌了嗎?」 簡單並沒有搭腔,可是我能想像得到她面紅耳赤的樣子,就像今天我給她塗清涼油的時候,她那副羞愧萬分的樣子。 黑皮膚女孩又勸了她什麼,我沒有聽清。因為我在想自己的事情。 餘淮是否記得,那天他開玩笑一般地對我說,我們坐同桌吧。 難道我應該走到張平面前去說,老師,我想和餘淮一桌——我沒那個勇氣。何況,會被人誤會的吧?會吧……會吧…… 但是說了也沒什麼嘛,心中坦蕩蕩,因為本來就沒什麼嘛…… 但是還是會被誤會吧,這可是剛開學…… 但是…… 我心裡一隻白天使、一隻黑惡魔就明目張膽地互毆,拳打腳踢中,我看到簡單從我身邊沖了過去,怒氣衝衝的樣子,好像剛剛蓄滿的電池。 背後黑丫頭在低聲叫好,簡單,沖啊! 我看到她走到韓敘面前,站定,周圍很多人都像我一樣假裝沒看到,其實八卦的餘光盯得緊緊的。 她笑得很緊張,有點兒假,急急地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就開始傻笑,萬分尷尬地。 韓敘抬起頭,愣愣地看了看她,那副樣子讓我覺得這個冰冷的美少年變得有點兒活人的熱乎氣兒了。 然後他點頭。 簡單失魂落魄地朝我後面望過來,我聽見黑丫頭憋足了一口氣兒,大叫,YES! 然後簡單就樂得屁顛屁顛地跑到張平面前去申請了。張平挑著眉毛遠遠地望了一眼韓敘,意味深長地一笑,也點了點頭。 簡單回來的時候,頗有些英雄凱旋的意味。 No.38 然後失魂落魄的就是我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簡單開頭,後面去找張平的人就絡繹不絕:近視的、遠視的、弱視的、熟人想坐一桌的……我突然失去了餘淮的蹤跡。 看緣分吧。我在心裡乾笑了一聲,按規矩,大小個兒排隊,能排到一起去,就坐一桌,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有點兒失落而已。 可是我的中等個子,要怎樣才能和那個傻高個兒坐在同一排呢? 這時候,張平扯著嗓子喊了一句:「有特殊申請的同學都說完了吧,還有嗎?那咱們就按照大小個兒排隊了啊……」 突然,我聽見了餘淮的大叫:「等一下等一下,我都忘了,我還沒說呢!」 「你又怎麼了啊?」張平飛了一個白眼過去。自從草皮事件之後,張平就一直對餘淮咬牙切齒。 「我要同桌啊,那個誰,耿耿!」 所有人都在嘈雜的背景音掩護下小聲地對張平提出「非分之想」,只有他大著嗓門當著安靜的人群喊出要和我一桌。 那一刻,我恨不得鑽進地縫裡面去。 然而真的真的很開心。 張平目瞪口呆,有點兒結巴地問:「人,人家樂意嗎,人家認識你是誰啊?而且你們可得坐最後一排……」 「怎麼不樂意啊,我昨天問過她,那個誰,人呢?」他四處望,終於看到我,「不是說好了嗎,你樂意嗎?」 我看著他那張小麥色的傻臉,突然笑了起來。 「我願意。」 很長時間後,簡單突然跟我提起這件事。她說,那一刻,她突然荒謬地覺得見證了一場求婚。 因為我說得格外莊重,好像等了很久,含笑點頭,說,我願意。 No.39 晚飯的時候,齊阿姨和他兒子林帆一起來我們家吃飯。齊阿姨做飯很不錯。 「耿耿啊,飯菜合口味嗎?」齊阿姨有點兒忐忑地看我。 「好吃,特好吃。」我肯定地說。 我爸笑了。 「那第一天開學感覺怎麼樣啊?」 「好,」我停頓了一下,笑,「特別好。」 真的特別好。 §第八章 形式主義大氾濫 No.40 來順走的那天,我們一群人都哭了。我當時特別為來順傷感,聽說他家挺窮的,其實年紀不比我們大幾歲就出來當兵了。記得以前聽我爸說過,有些時候部隊裡面的新兵蛋子常常被欺負得特別慘。我不知道來順那張傻乎乎、不會拍馬屁的薄臉皮究竟能否在部隊吃得開——甚至想得更遠一些,他指揮教訓的這一群人,在兩三年後將會邁入高等學府,深造,好工作,好收入,好房子,好生活——而那時候,他在哪裡? 這種想法被我媽聽見又會被斥責為幼稚,而我爸則會呵呵一笑來原諒我的愚蠢。 我媽看問題永遠從「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個角度出發。她的世界容不下弱者,也不存在什麼「起跑線不一致」的不公平。你過得不好,票子少、房子小,那就怪你自己沒能努力爬到高人一等的高度去過好日子,是你活該…… 而我爸,則會從他那用《參考消息》和政府內參培養出來的宏觀角度去寬容我這個小屁孩微觀的偏激。教育資源配置的不平均是暫時現象,而一個社會對於競爭和效率的追求大於公平,是發展階段的需要,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過好日子,現階段從宏觀角度來說…… 全是廢話。 我討厭他們的冷酷。成人的冷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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