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最後的太陽紀 | 上頁 下頁 |
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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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達成共識,又你墊我拉地爬了幾塊大石頭。到了港口的最後一塊大石,也是最高的一塊大石,體力嚴重透支的零知道這一次他是絕對沒辦法像蜘蛛俠一樣獨自攀上去了。透又屈下了腿,這一回零卻沒有欣然接受。 「我先墊底,你踩在我的肩上上去,再拉我。」 「為什麼?」 「我的手臂沒力氣了,沒辦法拉你上去。」 「你會沒力氣?」 透驚訝的樣子比海砂還要氣人,零此刻卻無心跟他計較。 「然而它知道我所行的路,它試煉我之後,我必如精金。就算一切都是Matrix,也是讓我們勇敢面對真實、面對你我本身的歷練。夢醒後的黑暗裡,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呼吸。即便我們都是梵天夢裡的片段,可我們對視的感受卻是真實的,不是嗎?」 海砂的話在他心頭迴旋,沒有人,不能模擬人,因為人感受的真實,哪怕是存在於虛幻的梵天夢境,也是不可捉摸的真實。這就是沒有人的原因嗎?這就是試煉後寶貴的真金中的一條嗎?隱隱地他感到自己在變化。 他思索著,雙臂在透賣力的拉拽中繃直,那種疼痛卻能夠完全依託的感覺,非常真實! 透把零拉上來,晃悠了一下,險些失足掉下去。零連忙按住他的胸膛,用肩膀把他推進了安全區。 透感激地向他點頭,眼睛裡又晃過那種欲言又止的憂鬱。這一回,零終於決定主動問他了。 「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 「啊?」 「在聖母院,你發生了什麼事?我想聽你說說。」 「嗯,邊走邊說吧。」 透轉身走到那條崖間小道入口處,貼著石壁開始摸索前進,很久才慢慢地對零說起兩個小時前的經歷。 零聽他說到抓到那個陌生的男子,淡淡地問:「那個男子是帛曳家的所羅門吧?」 「嗯。」 「然後呢?」零沉了口氣直接問,「你在這裡,那麼他死了嗎?」 透差點又失足掉下去,還好零早有準備,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從你的表情。」零在手上加了把勁,繼續非常地直接,「他能力非常強,是你殺了他嗎?」 「海琴說沒有!」 「哦。」零讓話語在心頭經過了一番考量,才道,「那更好。」 「為什麼?為什麼更好呢?」透沒有停下腳步,但他渾身猛震了一下,然後便斜過身,抓緊了零的手。 「可我覺得他死了,被我殺死了。我不能告訴別人,海琴或者雪麗,不能告訴他們。儘管他們跟我說他沒有死,我卻覺得他實實在在已經死了,但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感到他死了……」 「你卻願意告訴我。」零頓了頓,還是讓自己問出來,「為什麼可以告訴我?」 「我……」透的話語還無法跟上他身體的感應,過了很久,他都只是抓緊了零的手。 零不再等待他的答案,雖然這是他第一次對別人的答案有所期待,但他想答案是什麼已經不太重要。 「那麼他就是死了,一定是死了,不要懷疑你的感覺,你的感覺一定比海琴的更加靈敏,不要質疑自己,你是米迦勒家的透,一個能力很強的男人。」零平靜地對他說,「他死了,所羅門的確死了。」 「那我該怎麼辦?」 「我怎麼會知道?我只知道你的朋友們都活著。」 透半天沒有反應,時間在零眉頭交結,最終他又一次迫使他開口,說一些他原本不會說的話了。 「你知道在北極圈的生活吧!」 不等透回答,零緩緩地繼續說:「那裡最近的市集也在很遠的地方,沒有食物的時候,我回去捕魚。有時候,我捉到整只海豹,殺死它後,它的血映紅整塊冰面,非常刺眼。」 透轉過頭,撲閃著眼睛看著他,就跟孩子望著床頭說故事的人。 「我也會感到罪惡,強烈的罪惡。但有一次,我看到一群狼,看到它們捕捉馴鹿,很可惜失敗了。於是我跟隨他們,走了很遠的路,一直觀察著他們。每天他們都會發起兩三次進攻,可惜連續八天他們都沒有成功。八天他們什麼都沒有吃,越來越虛弱,直到第九天。」 「第九天他們成功了嗎?」 零笑了一下:「成功了。他們捉到了一隻受傷的母鹿,母鹿的血,同樣染紅了冰雪和他們的面孔,奇怪的是我很感動。」 「為什麼?」 「為什麼?難道你會討厭他們嗎?那些狼?」 「不。」透搖搖頭,「如果是我,也會很感動。」 「零。」透停下來,「我不懂。」 零想了想道:「大衛寫詩給先知,他說主啊,求你掩面看不見我的罪,塗抹掉我的一切罪孽(出自《聖經·詩篇》第5章,第1節。)」 「主怎麼說?」 零笑起來:「我忘了呢。」 「你怎麼……」透有點無奈,又有點不甘。 「我們若說自己無罪,便是自欺,真理不在我們心裡了。我們若認自己的罪,神是信實的,是公義的,必要赦免我們的罪,洗淨我們一切的不。(出自《聖經·約翰福音》第1章,第8節。)」零面上依舊帶著笑,目光卻黯淡了下來,「天賦的能力是我們的特權,也是我們命運不可掙脫的詛咒。我們就像那只不受控制、自動前行的船。我們能做的,只有接受它,面對它……學會堅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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