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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劇烈的疼痛隨著衣服和頭髮的分解開始侵蝕他的身體。他明白了所羅門的意思。所羅門並沒有和雪麗直接衝突,而是拿受傷無力的他做籌碼,和雪麗進行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對抗。雪麗的神血值和所羅門相當,要用死亡之歌殺死所羅門所需要的時間遠比所羅門分解掉半血人的他所用的時間要長。

  不行!我不能拖雪麗的後腿!

  海琴強忍著胸口的劇痛,試圖堅持,但身體已經疼到麻痹。他的力量抵禦不了多久了,甚至他能感到他的頭髮已經完全沒有了,皮膚更有被熱水燙傷剝離的感覺。

  但他此刻最擔心的還不是自己,而是雪麗會忍不住放棄。

  "住手!"

  雪麗尖叫著中途截斷了死亡之歌的旋律。海琴虛弱倒地時,鼻腔裡已經被苦澀的液體占滿。

  傻瓜!你這樣不但救不了我,就連你自己也要保不住了!

  他喊不出來,沉重的無力感快要將他的身體撕碎。幾次他都要徹底地睡過去,可是他還是掙扎著身體,爬了起來。他幾乎可以確定,所羅門在雪麗中計後會用何等卑鄙的手段去對付她。

  他抬起頭,看到的第一個畫面就幾乎讓他哭出來。雪麗的裙子已經被瓦解得快要沒有。

  死亡之歌作為拉斐爾家族不到最後關頭不得使用的兩種秘密武器中的一種,只要開始吟唱就需要投入巨大的神力和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中途截斷歌曲不但會使得之前所做的一切前功盡棄,還會依據對手能力的高低帶來相應的程度地反噬力。

  此刻的雪麗已經不可能獲勝了!

  "雪麗!"

  海琴幾乎崩潰的呼喊聲,飽含了瀕臨絕望的深情,他卻除了呼喚再也站不起來了。

  可就在這時,他聞到了一股味道,一股似曾相識,好像還救過他一命的味道。他來不及回憶,血色的光芒下熾烈的火舌從遠處翻卷而來,頃刻間便將眼前的墨綠推倒、引燃,燒成了鬼爪一樣焦黑的枯枝。

  一個揚著金色光芒的身影踏著一路焦黑走了過來。

  "放開雪麗!"

  吼聲後,一道火柱筆直地沖向所羅門。所羅門似乎也採取了一些抵抗措施,可是相差整整一個等級,透的力量對他而言太過強大,況且透用來攻擊他的東西不是任何物質,而是赤裸裸無限量的巨大熱能。

  所羅門被火柱的衝擊力推倒在喬木牆上之時,雪麗順勢從所羅門懷裡脫離出來,在地上打了個滾,來到了海琴的身邊。

  兩個人都歡喜得幾乎流淚,差點就緊緊擁抱,但習慣和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沒有流淚也沒有擁抱的二人望著衣衫襤褸的對方,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你的內衣是黑色蕾絲的?"

  "你頭禿了,好醜。"

  什麼跟什麼,氣氛一下子就給破壞了。更重要的是這個時間,談情說愛或者拌嘴都不適合。

  透在所羅門的四周都燃起了他的金色火焰,暫時控制住了他,但接下來要怎麼做,他完全沒有主意。

  剛才若不是海琴叫得太大聲,他此刻還用一雙肉腿在迷宮中瞎轉悠,甚至根本不會想到要用自己的能力做些什麼,比如燒掉喬木,掃出一條捷徑來。

  "禿子!快想辦法啊!我不知道怎麼做呢!"

  海琴心想你什麼地方都弱智,偏偏給人取外號一點也不含糊,隨即破口答道:"我怎麼知道你有什麼破本事,會用火的話就燒……"

  他突然住口,一方面大叫讓他的胸口再次撕裂般地痛,另一方面他終於想起了那條神的禁忌:

  你們不可互相通婚,互相殺戮。凡違背禁忌的,將遭到神的遺棄,血脈相連者將死於天誅,手沾血液者將死於天誅!

  如果透殺了他,透就成為這個太陽紀產生以來,第一個沾上禁忌之血的神之後裔。那麼等待著透的命運將註定不幸,甚至是無法想像的殘忍!

  "燒人呢!你以為是燒肉啊!"透的反應讓海琴意識到為他想那麼多,確實多餘,這個傢伙怎麼可能幹出殺人放火的事來?

  "你們這些玩搖滾的,是看CSI看多了吧!以為人人都能眼不眨心不跳地殺幾個人?我是陽光好青年呢!還是……"

  透還在一個勁地說,海琴卻不禁想到了那首曲調奇異、實際上一點都不動聽的"死亡之歌"。雪麗難道就不知道禁忌,作為拉斐爾一族的族長,禁忌對她的約束力比對他們都大得多吧?她唱出那首歌卻絲毫沒有猶豫。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望向雪麗,雪麗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沒頭髮才酷呢!"

  "真的嗎?"雪麗揚著眉毛道,"我本來還想幫你長點頭發出來的呢。"

  "啊?"海琴忍不住有些期待。

  "要嗎?"雪麗故意問他。他沉著臉不回答。

  "算了,看你受傷怪可憐的。"

  海琴才要嘴硬,聽見雪麗在他頭上打著圈唱出了首俏皮可愛的兒歌。

  "長啊!長啊!我的小傢伙,快快長啊!啦啦,小東西,我可愛的小東西……"

  雖然歌詞都是海琴並不擅長的法語,但那幾個簡單得不行的單詞他還是聽得出來是什麼,特別是那些單詞特有的調調,即便是80歲的老頭也會覺得被寵愛得不行。

  酷酷的他終於乖了一次,任憑頭髮在雪麗的召喚下長啊長,一直長到了齊肩,才驚呼:"夠了!以後會沒有的!"

  "啊哈哈。"雪麗大笑道,"我就是故意的!"

  短暫的輕鬆中,他們沒有一個人發現,也沒有一個人能發現,一片幾乎和夜幕融為一體的黑色的羽毛正從天幕中徐徐落下,宛若獨自釋放妖豔的黑色大麗花。

  "哎呀!海琴,你的頭髮原來是栗色的呀!"透驚呼著,粗心大意間,不由自主地向他們倆走了過來。

  兩個人連忙齊聲大叫道:"透小心!"

  到底沒有實戰經驗,透不知道面對一個經驗老到的對手,輕微的疏忽都會導致不必要的麻煩。

  所羅門見准了機會,拔腿就鑽進了喬木叢。

  "想跑!"

  透大叫著,一團被烈焰包裹的火球向前方的喬木叢撲了過去,瞬間便讓那一叢茂盛變成了滿地的黑灰。黑灰中所羅門被火球截斷了去路,透立即又製造了三個同樣大小同樣能量的火球,分別包抄,再次將所羅門禁錮了起來。

  經歷了哥根霍夫公園一役,透對能量程度的把握更加熟練了,僅憑直覺他也能做到用火焰禁錮他,而不傷到他。

  可就在此刻、此分、此秒--

  遠方的天空中,那片飄蕩了許久,幾上幾下,甚至好像永遠都不會安心著地的那片黑色的羽毛,垂直急速落下,點水般,與一片高昂的草尖接觸了一下,又再次華爾滋般地揚起。

  它飛揚如常,與它接觸到的第一片草芽卻暫態融化成了一顆水銀質感的液珠。液珠落下,滲入泥土,侵蝕著迅速蔓延,所到之處所有的小草都融化成了水銀質感的液珠。第二波的液珠落地,呈幾何增殖病毒一樣在迷宮中瘋狂滋長起來。

  結界的一角被侵蝕了,結界的平衡在完全看不到的地方被徹底顛覆。

  發白的火焰忽地閃了一下,火球驟然間失去了控制。透還沒能把握住這猝不及防的變故,蛋白質的焦臭還有刺耳的尖叫聲,已經利劍般穿過了他的身體。

  "怎麼回事?"

  尖叫聲中,被神之火的烈焰燒著了全身的所羅門,在地上痙攣地打滾,號叫聲異常恐怖。

  同時,結界的主人遭到了致命的威脅,不等那片引發禍端的病毒水銀蔓延過來,整個結界內的植物便一齊變成水銀質地,然後嘩的一聲巨響後塌陷下來,在地上形成鏡面樣的一塊巨大平整的水銀面。

  水銀鏡面之下,是與迷之花園截然相反的一個空間,高大宏偉的束柱還有玫瑰窗,正是他們來時的側廳。

  透管不了這些異常的變化,火焰中的所羅門還在淒厲慘叫。他一邊強行回收自己的能力,一邊沖到所羅門身邊。

  就在這時,世界突然顛倒,令人眩暈的光影變幻中,鏡子內的世界徹底消失,透和海琴他們又重新回到了那個側廳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之上。

  透看了一眼周圍的變化,便將全部注意力都收到了眼前這個已經全身焦黑的男人身上。

  "你……"他的手在顫抖,腦袋中一片空白。他的手不知不覺間碰到所羅門的身體,一層黑色的殼從他的皮膚上掉下來,露出來的是一大塊粉紅色的肉,微微地還有熱氣冒出,就好像從滾水中燙過。怎麼會這樣?這個人真是剛才那個衣冠楚楚的英國紳士嗎?這一切都是他的能力造成的嗎?

  "你……"他真不知該說什麼,形勢地震般的巨變,還沒來得及招架,他就已經被壓垮了。

  "送我去……醫院。"所羅門還有氣,顫巍巍地伸手求救地抓向透。

  "哦,對!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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