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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沒發完多久,我媽就來敲我的門。她說,小夢,你開門,我有事兒要問你。

  我有些納悶,可準備下床的時候才忽然意識到,我群發短信的時候發我媽手機上了。

  我就躺床上石化了。

  恢復到正常狀態後,我給我媽開門,我媽表情嚴肅得跟開國大典一樣。

  我就只能把被公司炒魷魚,又找到新工作的事情給她說了。

  說完了我就想,還好,至少不是當初做人流的事情露餡了。要是被我媽知道,她非把我打得連她自己都不認識了不可。

  有時候,支撐著我活下去的,就是魯迅先生筆下的阿Q。

  去新公司報到的第一天,我向我媽借了三百塊錢。我去肯德基買了幾盒蛋撻,然後喜滋滋地拎去公司。我想一定要把人際關係的基礎打好,自己以後也不能再瞎說話了。

  可拎到公司去了以後,我放誰面前誰都不吃。我一急了,就舉著盒子,像董存瑞似的說,這沒耗子藥啊,怎麼大家都不吃啊?

  蕭肅正從他那小辦公室出來,一見我舉著盒子,就把臉拉下來了。

  他說,楊夢,你進來,我有話給你說。

  我最討厭他這種衣冠禽獸的樣子,說不定也像我那前老闆似的,根本就是一個嶽不群。

  他說,你要知道,這是公司,不是聽評書和說相聲的地方,要吃點心,午休的時候可以吃,但上班的時候絕對不能碰。公司是一個嚴肅的地方,把你那嘻嘻哈哈的一套收起來。

  那小臉板得跟搓衣板似的,青得跟長了一層綠苔的搓衣板似的。

  我就只能把自己憋起來了。

  新公司確實非常嚴肅,讓我有一肚子的話找不到地方說。而且還不能上外網,連發郵件都要被監視。

  我想,我遲早要被憋死。等我去見上帝的時候,上帝問到我的死因,我就告訴他,我不是一個啞巴,卻過著啞巴的生活。我是自殺的。

  下班的時候,蕭肅站在門口等我。

  他說,我們一塊兒走吧。

  我很警惕地看了看他,然後嚴肅地拒絕了他的要求。我說,在公司要保持適當的距離。

  他就正色道,我是真有事兒要給你說。

  我就轉過頭去看他。這資本家的狗腿子其實長得還不錯,有些人穿上西裝也不像那麼回事,但他穿上西裝還說得過去。

  他又猶豫了一下,說,還是算了。

  我說,你該不會說你暗戀我吧?

  他說,胡說,我就算喜歡樓下那駝背的保安也不會看上你。

  我一驚,說,難道你是同性戀?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說,你知道什麼叫賊喊抓賊嗎?怪不得我發現跟你不來電。

  我確實憋了一天了,好不容易抓到個可以說話的,那嘴巴上的拉鍊就拉不上了。在蕭肅面前,我完全釋放了自己,把自己最醜陋最三八的那一面暴露出來了。我想,反正他也不會喜歡上我,我也不會對他有興趣,大家坦誠相對多好。

  我嘴巴就一直沒停過,從盤古開天闢地說到了北京的交通問題。

  8

  最近還比較順利,在蕭肅的新公司裡過得還挺滋潤,只是整個公司的氣氛不大對勁。在這個公司裡,我總是找不到人說話,大家都彬彬有禮的,這是好事,可在我這裡,卻難受得跟什麼似的。

  安紫和我哥就這樣拋下我搬出去住了,他們搬走的那天,我倚在門框上,可憐巴巴地望著這小倆口。

  這兩人走後,整個屋子就沒什麼值得我眷戀的了,我琢磨著什麼時候我也搬出去住得了。但去仲介打聽了一下房價,把我好不容易想要獨立的念頭又給硬生生地壓回去了。

  我常常對著卞小冰長籲短歎。我說,你看我這空窗期也太久了吧,要是再沒王子出現,我都快變巫婆了。

  卞小冰說,你以為就你一人在空窗期?我的窗也空著。要是讓我再年輕幾歲,肯定很多人來追我。

  我說,是啊,要是你再年輕二十歲,別說人要追你,滿街的狗都要追著你跑。你忘了嗎?你六歲那年,院子裡的狗追著你跑,我哥的出現及時地解救了你。

  就在說完這話後沒多久,我就聽到我們公司有一同事在打電話的時候,說到了萬子這個名字。

  我八卦的觸鬚一下就張揚起來了。在把所有感知都集中在耳朵上後,我隱約聽到這個小姑娘說的萬子,是個得了癌症的男人,行將就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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