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粉絲指令(59)_十字貝

五九

　　一根弦在我心裡狠狠撥動著——特殊宿舍的成員一直就是貌合神離，各自有各自的秘密，「集體感」這個詞從沒有光臨過我們宿舍，現在聽右酷這樣說，我的心裡竟漸漸溫暖起來。

　　第五鑽一臉錯愕地抬頭瞪著右酷，大眼睛裡幾乎可以擠出委屈的淚水來：「右酷，怎麼連你也排斥我！我們小時候明明就很好的，銀、西吻、三胞胎還有左左，我們明明就很好啊……」

　　「是，我們小時候很好，但我們的友情都被你破壞了。」右酷仍是一副病怏怏的腔調，但語氣中已充滿了指責的味道。

　　「明明是她破壞了原來的一切，為什麼你們全都排斥我？」

　　第五鑽突然將手指向我，充滿敵意的目光讓我心裡一陣發毛。

　　「我只是怕她代替我在你們心目中的地位，我真的好怕……我的腿廢了，做複健也站不起來了。我知道你們從小就在同情我，我也在默默地承受你們同情的眼光、同情的幫助，甚至是同情的忍耐……我以為我的無理取鬧會換來大家注視的目光……我只是不想被代替而已啊……」

　　第五鑽收回了手臂，伏在膝蓋上嚶嚶地哭了起來，綠色風衣在她纖細的脊背上顫動著，啜泣的聲音像是細雨落進森林裡一般，讓人心悸。

　　右氏三胞胎面面相覷，看向她的目光開始變得不忍、痛惜。

　　看著痛哭的第五鑽，我突然有種局外人的錯覺，好像他們才是在圓拱形玻璃花房裡跳舞嬉戲的人，只有我站在花房外，進不去。原來在我還不知道有第五鑽存在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傷害她了……

　　病房裡死一般地沉寂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我的心裡五味雜陳，呆呆地咬著唇，靜靜地聽著第五鑽委屈的哭泣聲，手攥得緊緊的——我的消化功能一向不好，這兩天突如其來的事件根本沒可能一下子消化掉嘛。

　　忽然，我握成拳頭的手指被一點一點地鬆開了，修長而蒼白的五根手指交錯進了我的指間，十指緊緊相扣，冷冷的溫度竟讓我覺得一陣安心。

　　我不解地看著身邊的西吻，他筆直地坐在床上，藍黑色的劉海輕輕掃過長長的眼睫毛，幽黑的眼瞳從他們身上掠過，側頭深深地望向金屬窗外的澄藍天空，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複雜，細看卻只是雪一般的煞白。

　　只有我才知道，他的手指正不安地戰慄著，越握越緊……

　　我怎麼感覺我們這群人都在一瞬間失去了方向？

　　「這裡好悶哦，我出去走走。」我小聲說道，把手從西吻冰涼的指間抽出。

　　他的手驀地抓得更緊，轉過頭正視著我，銀河般深不可測的眼瞳裡依然是我讀不懂的情緒。

　　「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西吻好久才鬆開我的手，涼如薄雪一樣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來，夾著一絲歉意、一絲痛楚。

　　是指小初戀這件事嗎？

　　第五鑽都說是她要第五銀和西吻保密一輩子的，我幹嗎要怪別人。如果我是烏龜，我一定會不假思索地縮進龜殼裡，永遠不去想為什麼認定的小初戀一下子換了一張臉，從殿下西吻變成了邪神第五銀。

　　「我沒事。」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難看的微笑，然後直直地走出病房。

　　醫院的後庭是一方漂亮的綠色花圃，花圃四周延伸出四個圓拱形的花架走廊，拱形門似的花架上纏滿了葡萄藤，陽光透過葉子在地上投射出白亮的光斑，微風吹過，沙沙作響。

　　穿過由花架拼成的綠色走廊，三三兩兩的病人正坐在嬌豔的花叢中曬著溫暖的太陽，我一個人呆呆地站在花圃旁的小廣場空地上，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澆鑄著十幾朵滿天星形狀的白色花朵，正朝著太陽仿佛在努力地綻放。

　　我垂著腦袋，盯著腳上的淡紫的短靴子，無意識地在空地上踱來踱去，十指在胸前心煩意亂地絞著。

　　心中認定的小初戀居然不是西吻，變成了第五銀，怎麼會是他呢，怎麼可能呢……

　　忽然，我想起西吻曾經說過要我純粹地喜歡他，不要在他身上尋找別人的影子，原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哇呀呀，好亂好亂。

　　「上帝爺爺啊，請你告訴我這都不是真的！拜託拜託！」我忍不住雙手合十望著晴朗的天空祈求道。

　　突然，幾聲「嗞嗞嗞」的水花聲從地上傳來，我納悶地看向地上，只見那十幾朵滿天星的花蕊正「撲哧撲哧」地冒出晶瑩的水花。

　　原來這些花朵是水管子呀，設計得真巧妙。不過在這小廣場空地上裝上水管做什麼？

　　難不成是……噴泉？

　　我猛地瞪大雙眼，還來不及閃開，十幾朵滿天星突然同時飛射出水柱，透明的水柱在半空中互相交錯，織成了一朵水做的巨大滿天星。

　　「哇，好美啊——」

　　我望著頭頂晶瑩的「滿天星」，儘管從頭到腳都濕透了，心裡卻是抑制不住的喜悅，剛才的煩惱也一掃而空。

　　管他是西吻還是第五銀呢，現在我喜歡的是西吻，那麼他就是我的「小初戀」！

　　我在「滿天星花海」中間跳來跳去，躲過這個水柱又被那個水柱灌了個透心涼……

　　我用手一面抹去眼睛上噴到的水，一面繼續抬起腳往前面跳。

　　就當我快跳出噴泉的時候，一道熾熱的視線向我射來，我抬起頭沒防備地撞進葡萄藤花架下第五銀的犀利眼瞳裡，他筆直地站在那兒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我，眼裡似乎燒著一股無名怒火，影子投射在葡萄藤上被拉得斜長，我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任水柱不停噴打在身上。

　　「你只見過那個小男孩一面而已，就認定他是你的初戀？你的思維方式還真是幼稚！」

　　「如果只要擁有那張漫畫的人就是八年前那個小男孩，那隨便哪個人都可以，右帥可以，右拉可以，右酷也可以……」

　　「古靈精，你究竟要耍我到什麼時候？」

　　「小精靈……我終於……見到你了。」

　　「你不是吃到巧克力就不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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