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而複始(35)_趙乾乾

三五

　　「我不吃這種黑黑的東西。」他堅持不吃。她不動，就倔強地看著他。他無奈，只得咬下一口。

　　「好吃吧？」她看著他咀嚼問。他遲疑了一下點頭，唉，這東西哪裡好吃了？

　　周筱這才滿意地又蹲下去安靜地撕咬她的雞翅膀，趙泛舟無奈地坐下，拉她也坐下。

　　好吧，至少還有其他人覺得海邊是個浪漫的地方。遠一點的沙灘上有一對新人在拍婚紗照，金黃色的沙灘，很多白色的貝殼，藍色的天，藍色的海，一朵朵的浪花，迎面吹拂的海風還帶一絲鹹鹹的腥味，笑得一臉幸福的新娘和新郎……「哢哧，哢哧哢哧……」「你啃骨頭的聲音非得這麼大嗎？」趙泛舟用力地瞪她，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別吵，我快吃完了。」她理都不理他。趙泛舟看著天空，天真是藍得一塌糊塗啊，唉，不知道毆打女朋友犯不犯法？

　　某人總算把雞翅膀啃完了，笑得一臉滿足地看著他，「我還可以去再買一個嗎？」趙泛舟用大拇指擦去她嘴角旁邊沾到的醬汁：「不可以。」她很失望地歎了口氣，突然又興奮起來說：「那我們手牽手在沙灘上散步吧。」「不要。」「為什麼？」「你手上都是油。」他一臉嫌棄。她抽出紙巾擦手，說：「你剛剛還用手擦我的嘴呢，你的手上也有醬汁，我都沒嫌棄你了。」

　　兩人手牽手在沙灘上散步，總算有點浪漫的味道了。如果旁邊這個女的不要東張西望的話就更完美了，「你到底在看什麼？」「看看有沒有漂亮的貝殼揀啊，這裡的貝殼漂亮的都被揀去賣了，所以我要是能找到漂亮的貝殼就證明我運氣太好了，我就回去跟我媽賭錢，一定會贏的……」他看著她的小嘴一張一合的，突然說：「你的嘴巴什麼時候會好？」「啊？」「被蟹腳弄傷的那個傷口什麼時候會好？」「不知道耶，大概過多兩天吧。」「你有沒有擦藥？」「沒有啊，很快就會好的啦，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情趣啊？非得在這裡跟我討論我的傷口和擦藥問題嗎？」周筱忍不住抱怨了一下。

　　「……」趙泛舟很想一掌劈爛她的腦袋，她居然有臉說他沒情趣？「會痛嗎？」

　　「不會啦，你老問這個幹嘛啊？！」她有點不耐煩。

　　他湊近她，仔細研究她的傷口，然後……輕輕地啄了一下，退開，含笑看著她，她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他……怎麼可以這樣？他又笑著將唇貼了上去，細細的吮吻，她嘴裡都是烤雞翅膀的味道，好像也不錯。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攝影師的聲音：「新郎……你可以親新娘了……記住要笑著……親，幸福一點……」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被海風吹得支離破碎，散在沙灘上，開出幸福的花。

　　周筱還在發呆兼腿軟，趙泛舟用手環住她的腰，說：「現在知道我問去幹嘛了吧？」她回過氣來，用力掐了他的手一下，「連傷兵你都下得了口，還是不是人啊！」「我還可以再更不是人一點，你要不要試試？」他邊說邊捏她腰上的肉說：「這就是傳說中的lovehandle啊？」

　　「……」周筱很想在沙灘上挖個洞把他埋了。

　　晚餐吃得很豐盛，吃過晚餐才7點，他們跟蔡亞斯約了九點喝茶，也就是說，他們還有兩個小時可以打發，於是周筱就提議大家一起來打牌吧，因為她今天真的揀到了一個很漂亮的貝殼。但是十分鐘之後，她就後悔她的提議了。

　　媽媽手裡拿著牌老不打，沒完沒了地講周筱小時候的事，而且專挑糗事講，越糗她講得越歡。

　　比如說，周筱小時候為了吃小賣部的字母餅乾非要嫁給小賣部的大叔，也不管人家四十多歲而且有家室，年級小小的就試圖破壞人家家庭幸福；比如說，周筱和蔡亞斯玩過家家，非逼人家把她切碎的橡皮擦當炒年糕吃下去，幸好那孩子腸胃好，兩天后就排出來了；比如說，問她三加一等於多少，她不會，再問三個蘋果加一個蘋果等於多少，她猶豫了半天說可以不可以算餅乾：比如說，蔡亞斯的媽媽生了個小女孩，周筱對她是愛不釋手，每天就跑去看小嬰兒，而且是見一次稱讚一下：「小妹妹好可愛啊，又小又白就跟鳥屎一樣。」說得人家媽媽臉是一陣青一陣白的……

　　總算熬過了一個多小時的媽媽講古時間，周筱發現媽媽的普通話有突飛猛進從量到質的提高。她和笑得快缺氧的趙泛舟要出門，媽媽還跟在後面沒完沒了地說：「路上要小心，天氣冷，多穿件衣服才出去啊，不要太晚回來……」「知道了知道了，我們快來不及了，回來再給我母愛好麼？」她趕緊拖著趙泛舟出門。

　　原諒你

　　「周筱，這邊這邊。」周筱和趙泛舟一進上島咖啡就有人站起來叫，他們看過去，好傢伙，少說十個人。

　　周筱深深的覺得，這群人瘋了，好說人家一咖啡廳也挺優雅的，非得在這裡大吼大叫就對了。

　　「你好像被開放參觀了。」周筱小聲地對趙泛舟說。他們只是約了一個蔡亞斯，沒想到來了一群同學，每個人都似笑非笑，不懷好意的。

　　「姓蔡的，你幹嘛找一群人來？」周筱質問蔡亞斯。

　　「我們本來就約好的，是你們加了進來。」他一臉人不是我殺的樣子。

　　「那麼小氣幹嘛啊，給我們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就蔡亞斯是你朋友，我們就不是了啊？」同學甲跳出來說。周筱無視他的話，本來就不是，連名字都忘了的同學甲，沒事裝什麼熟啊？

　　趙泛舟默默地打量著所謂的蔡亞斯，她的兩小無猜。

　　蔡亞斯也默默地打量著所謂的趙泛舟，她的男朋友。

　　有一種較量，不需要言語。

　　他們一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人多口雜，倒也和樂融融，唯一尷尬的一瞬間是周筱在埋頭拼命擰開糖罐的時候趙泛舟和蔡亞斯同時伸手過來，兩隻手突然伸到她面前，她嚇了一跳，手一滑就把糖罐子摔了出去，幸好是塑膠的，不然還得賠一個糖罐子。蔡亞斯笑得前翻後仰的：「我說啊，你要把罐子摔了，就留在這洗碗吧。」周筱懶得理他，沒文化，一個罐子就得留下來洗碗，再說了，人家是咖啡廳，只有咖啡杯，沒有碗。

　　「算了，你不是不愛喝咖啡麽，喝茶吧。」趙泛舟把她面前的咖啡撤到他面前，給她倒了杯茶。周筱受寵若驚，這人今天吃錯藥了啊？這麼溫柔？要擱在以前，她摔個罐子非得讓他念到耳朵起繭不可。

　　「還真是溫柔體貼的男朋友啊，亞斯啊，你好好學學，難怪周筱被別人追走了。」同學乙說。媽的，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對啊，對啊，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們會在一起呢。」同學丙附和著。周筱其實很想問他，你哪位啊你？

　　「算了，我無福消受。」蔡亞斯說。周筱作勢要拿茶潑他，他笑著躲：「姑奶奶，我錯了，我都不知道多麼想消受你，為了消化你，我家都準備了一箱健胃消食片了。」「你找死！」周筱跳起來要去打他，趙泛舟拉下她：「這裡是咖啡廳。」對哦，她趕緊坐好，小口地喝茶。「用不用這樣啊，姑奶奶，也太噁心了吧你，裝什麼淑女啊！」本來已經跳起來要奔跑的蔡亞斯又拉開椅子坐下。「你管我。」周筱給他一個關你屁事的眼神。「我說，哥們，你女人自己好好管著，她強烈要求我管她，我可不想管。」蔡亞斯突然對趙泛舟說。趙泛舟慢慢地放下放下本來在喝的咖啡，笑著說：「那是因為你管不著。」高！這招實在是高！一句話堵得蔡亞斯跟吞了碳似的啞口無言，周筱對蔡亞斯做了個鬼臉：「哼！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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