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而複始(4)_趙乾乾

四

　　他安靜地看著她吃飯，她吃飯的時候很專心，從來不東張西望，跟她平時的行為差很多。為什麼總感覺她的東西比他的好吃很多呢？真不明白她，個頭小小的，吃那麼多，還老是嚷著要減肥，以旁人的角度來看，她是有一點胖，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鼻子也圓圓的，整個人好像是用圓規畫出來的。離開了半年，她好像瘦了，瘦了好像好看了一點，進門的時候第一桌的男生好像瞄了她一眼。

　　「你幹嘛啊？」周筱奇怪地看著他把盤子裡大半的手撕雞倒她盤子裡。

　　「我沒胃口，你多吃點。」要快點把她養胖才行。

　　「你不是在生病嗎？要多吃點。」她拿筷子敲他的盤子，一臉的不贊同。

　　他眼神越過她看她後面的男生，還在瞄她？

　　「那你喂我。」

　　「不是吧？」她有沒有聽錯啊？這個是那個冷冰冰的趙泛舟嗎？感冒真的是一場病毒，會侵襲人的腦袋。

　　「你不是說不熟嗎？所以要多熟悉。」他放下筷子。

　　這樣說也是啦，她猶豫了一下就舀了一勺飯送到他嘴前，他張嘴吃下。

　　再看一下她後面的男生，現在知道她是誰的女朋友了吧，好，成功退敵。

　　她愣愣地順著他的眼神轉過頭去，「你在看什麼？」

　　「沒，快吃飯。」他拿起筷子來吃飯。周筱一頭霧水，搞什麼嘛！現在自己又會吃飯了，那剛剛手是斷掉了啊！

　　不熟

　　「又有男朋友了呢，雖然還是原來那一個，但就是很喜歡他啊。

　　趙泛舟回來之後有很多的事要忙：辦理重新入學入宿的手續，重新上手學生會的工作，補回之前落下的課，還有，和周筱「混熟」——沒想到當時隨口胡謅的一句話給周筱帶來那麼多的麻煩，像現在，她傻傻地等在行政樓下，等他開什麼鬼會。以前都是她粘著他，只要他什麼時候有空她就見縫插針，不過他有空的時候也實在不多就是了。現在好了，他更沒空了，可是打著要「混熟」的藉口，她卻總是得陪他到處去，自習、辦手續、買生活用品、開會。其它的倒也還好，但是開會這件事她實在是不能忍受，因為其它的事畢竟還是和他在一起，而開會她根本就是在外面等著發呆，她多想回去看臺灣綜藝節目啊。明明接他電話前一再地告訴自己不要答應跟他一起去開會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稀裡糊塗掛上電話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換衣服準備和他一起去了。

　　趙泛舟開完會出來，看她等到嘴都撅了起來，他也不想讓她等的，不知道為什麼，因為她的一句「不熟」，他一直都很不安，總想知道她每時每刻在幹什麼，總想一轉身就可以看到她。

　　「可以了，我們去吃飯吧。」

　　「嗯。」她顯得沒精打采的。

　　「你想吃什麼？」

　　「隨便。」她對吃的有多認真，今天居然說隨便。

　　吃飯的時候，周筱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不時地戳一下白飯。其實她自己也蠻鬱悶的，她以前很愛粘他的，以前也等過他開會的，而且常常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她都甘之如飴啊，現在等超過半個小時她就很想發火。

　　趙泛舟低頭吃飯，但是眼睛的餘光不時地在瞄她。看她那麼心不在焉，他也有點無力，最近好像找不到能讓兩個人好好相處的方法，或者說是找不到以前那種甜蜜和幸福。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一頓飯就這樣默默地吃完了。他送她回宿舍，宿舍樓下總是有很多的情侶在告別，擁抱的啊，吻別的啊，這好像是情侶的固定模式——每次道別都要把它當生離死別。

　　「我上去了。」

　　他深深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她逃也似的上了樓，實在是受不了那種氣氛了。明明決定了要原諒他的，要好好地在一起的。但是，就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啊，半年的不聞不問啊，有多少人能忍受？而且在這她看不到的半年裡，有一個漂亮的女生在陪他啊，雖然她很信任他的為人，但是……奶奶過世，他該多難過啊，那麼脆弱的時候，感情是不是也特別容易入侵呢？而且，他最難過的時候她沒有陪他度過，或者說是他根本就沒有給她陪伴的機會啊，應該最氣的就是這個吧，他把女朋友的權利給了其他人啊。

　　趙泛舟在樓下站了一會兒，就看著樓梯，她頭也不回的上了樓呢。真不像她的風格啊，以前都是要他三催四催的她才依依不捨地上樓。

　　「你上去吧。」他說。

　　她不動，一臉的委屈。

　　「怎麼了？還有事？」以前他也真的就是木頭人。

　　「沒有。」她還是帶著一臉委屈地站在那裡不動。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樣兩個人在那裡杵了快五分鐘，她終於忍不住了：「你都不會抱一下人家的~~」第一次聽她用這種撒嬌的口氣跟他說話，他記得他當時居然還楞了一下，然後他就輕輕地抱了她一下。

　　他們那時才剛交往不久吧，趙泛舟想到這裡苦笑了一下，他都記得他當時回到宿舍，發了好久的楞，老覺得他還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

　　看不穿猜不透

　　天氣漸漸轉冷了，南方的冬天比起北方來當然是小巫見大巫，但是周筱是特別怕冷的一個人，天稍微冷一點，她就把自己包成一個活動的大粽子。而這個城市的冷是濕冷，不管你包多少衣服，那種冷都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就像她和趙泛舟的關係，從裡面冷出來，讓兩人都束手無策。

　　周筱站在校道上，手裡揣著手機，猶豫了很久要不要打電話給趙泛舟。她昨天在圖書館碰到了賈依淳，她還是那麼漂亮，柔柔弱弱的，好像隨時都會嘔一兩口血出來的樣子。就連同是女孩子的她都忍不住想保護這樣的人兒啊。

　　「打吧打吧，但是打了要說什麼呢，說我遇見了賈依淳，你都沒告訴我她回來了呢。可是她回來了又關我什麼事呢？還是要說，我過多兩天要開始去上家教了，可能沒有很多時間陪你了？」周筱正想得出神，電話突然響了，嚇了她一跳，低頭一看，是家教的學生——李都佑，韓國留學生，長得有點像金在元，頭髮有點長有點卷，笑起來有個可愛的酒窩，亂可愛的，她很好奇，是不是韓國人都愛把自己整得差不多一個樣。

　　「喂，你好。」

　　「喂，老師？我是李……」他突然頓住了，又想不起自己的中文名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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