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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想著宋櫻剛才的話,其實,她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心裡藏著個蘇航,她也會去談亂七八糟的戀愛。在一次次的失戀中摸爬滾打、傷痕累累,或者草率結婚,在無愛的婚姻中苟延殘喘,又怎麼可能遇到翟清漣呢?

  蘇航,是她命中劫數,也是一個冰點,凍結了她所有的感情,也保有了對愛情最初、最純真的嚮往。

  從這個意義上說,她應該感謝蘇航——我要謝謝你,贈我空歡喜。

  第一次她用非常平和的心態去看待蘇航,看待那段懵懂年少的愛情。沒有怨懟,沒有痛苦,沒有仇恨,只有感恩和懷念。

  當時以為多麼慘烈、痛不欲生的事情,一旦過了那個臨界點,也只道是尋常。小王子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是的,活著就是勝利,傷口早晚都要癒合。

  我們總會在下一個路口,遇到真正能讓我們靈魂安定的那個人,來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彷徨孤獨,免我無枝可棲。

  似有所感,夕顏抬頭,有輛車停在她家樓下的陰影處。

  她緩慢走至車畔,搖下的車窗後面,是翟清漣略顯落寞的側臉。

  「嘿!」夕顏刻意用輕快的語氣招呼。

  翟清漣回頭,看見她的一瞬,煥發的光彩點亮了他的眼瞳。

  「收到我的花了嗎?」

  「收到。」她老實回答,雙手放在背後,微微垂首,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

  「那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對不起,是我的錯。」她停了停,「你怎麼懲罰我都行。」

  濃重的夜色中,翟清漣臉上閃過一抹笑意。

  「上車!」

  「遵命!」夕顏繞到另一邊,他替她開了車門,重新發動車子。

  翟清漣把車開得飛快,夕顏沒有問他要去哪裡。

  兩旁的樹影和明亮的街燈從車窗外急速掠過,如記憶深處的往事,模糊而不可觸摸。

  汽車停在了江邊。夜已深,沙灘上沒有人,江面一片靜謐的波光,脈脈不得語。

  翟清漣回過頭來,沖她微微一笑:「是你說的,我怎麼懲罰你都行。」

  他關了車燈,黑暗中,眼睛出奇的明亮。

  「等一下……」她惴惴不安地問,「我可不可以收回那句話?」

  「不可以,開弓沒有回頭箭!」翟清漣的身子已經傾過來,一手掰倒了靠背,嘴唇不容拒絕地壓上她的唇。

  夕顏一驚,想要掙扎,卻像個掉到河裡的人一樣,越掙扎沉溺得越快,最後只能抱著他一起沉下去……

  兩人緊緊相擁,在狹小的空間裡,狂熱親吻,輾轉吮吸。

  她感覺到,他溫暖的手指,一寸一寸滑過自己的肌膚,所到之處,引起一陣悸顫,似有什麼被他的指尖點著,一徑熾烈地燃燒起來……

  翟清漣眼神灼熱,濁重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際:「我想要你,可以嗎?」

  可以嗎?可以嗎?

  夕顏被陌生而熱烈的情欲折磨著,誘惑著,游走在天堂和地獄的邊緣。

  長到二十六歲,她只和蘇航談過純純的戀愛,牽手,親吻,並沒有突破最後一道防線。宋櫻是她性教育的啟蒙者,常常描述和男朋友做愛時如何激情纏綿。夕顏聽得臉紅心跳,卻僅止于想像,從來沒有嘗試過。

  她像是那個在城堡中沉睡的公主,需要一個人用那種可以起死回生的吻來喚醒她,開啟生命中的另一扇門。

  這個人,就是翟清漣嗎?她能夠把自己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交給他嗎?

  他們才交往了短短一個月,未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而且,宋櫻的經歷告訴她,女人守住自己的身體有多麼重要。

  她從小受著最傳統的教育,不能縱容自己沉淪在肉體的歡愛中,而輸掉了最後的底線。

  夕顏清醒了過來,推開他的手,冷靜而清晰地說:「對不起,我還沒準備好。」

  猶如一盆涼水,嘩啦啦從頭澆下來,一切的迷亂狂熱都在瞬間熄滅。

  她的矜持和謹慎,翟清漣雖然能夠理解,但還是有種悵惘的失落感。

  他緩緩放開她,替她拉好衣服,低聲說:「夕顏,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這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我絕對不會勉強你!」

  男歡女愛,應該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是他操之過急了。

  翟清漣原路返回,將車開到夕顏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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