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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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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平生收好鮮果店老闆娘遞來的零錢,把錢包和手機都放回褲子口袋,再把買好的水果暫時放在水果攤子上。 然後就這麼轉過身,穿過了馬路上的人行道。走到半途時,碰巧遇到紅燈,他站在大片的人群裡,耐心等待著紅燈轉綠。 或許是剛才經歷了些很不好的事情,這時候看著他走過來,那麼美好的一個人,構成那麼完美的畫面。光是這麼看著就心砰砰直跳。 他看到她以後,並沒有進來,反倒是站在玻璃牆外看著她,微微簇起眉。 童言用餐巾紙擦乾淨嘴巴,無聲地對著他說:我錯了,以後再也不吃垃圾食品了。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總之沒說話。 童言又把裝著雞肉的袋子拎起來,獻寶地笑著:栗子燒雞。 顧平生輕揚眉,笑意蔓延在眼底,仍舊沒有說話。 身後正好有輛車開過去,前車燈很快從他身側晃過去。她還想說什麼,他忽然就開了口,簡短地說了兩個字:回家。 她點點頭,迅速把手機收好,跑出了肯德基。 這種興奮的感覺,倒真像是忘了帶鑰匙的小朋友,終於等到了家長回家…… 晚上她站在浴室的淋浴噴頭下,還在想自己什麼時候這麼豁達了,明明是幾個小時以前的事,竟然像是隔了一輩子。似乎任何和顧平生沒關係的事情,都不是她想關心的。 她裹著浴巾出來時,顧平生正坐在懸窗上看資料。 當初他帶著她來看房子,兩個人最喜歡的都是臥室的大懸窗,鋪上厚厚的羊毛地毯,放個矮桌和靠墊,就成了看書喝茶的小格間。 顧平生穿著灰色的純棉運動褲,關著腳坐在那裡,背靠著玻璃窗。腳邊和矮桌上散落的各式各樣檔,因為在做阿根廷的專案,所有的影印資料都是西班牙文。 他這個人很有職業操守,因為所有涉及的項目都是商業機密,自然帶出來的,都最好是別人看不懂的。她這段時間看得多了,雖不不知道意思,卻還認得出來文字的模樣。 她靠近了,他才終於從眾多檔裡抬起頭。 「母語是英文真佔便宜,還有餘力再學別的外語,」她學著他的樣子,光腳爬上去,笑眯眯地戳了戳他的腳:「先生,需要足底按摩嗎?」 她已經拿他研習了好幾天,甚至還拿著張列印的紙,似模似樣地背著手法和穴位。現在差不多都記得熟了,儼然一副中醫師傅的架勢。 顧平生忍不住地笑:「星期五晚上,休息一天好不好?」 「不可荒廢,」童言很受傷地勸說,「實踐出真知,你沒看我已經不拿穴位圖了嗎?我告訴你,一定要知足,那天我們法院的幾個法官還在抱怨,說現在外邊的足底按摩都太偷懶了,都是用手指關節按。像我這樣老老實實用指腹按摩的,越來越少了,知道嗎?」 他繳械投降,任由她這個比學徒還不如的新手,拿自己練習。 「我想去學開車,」 她完全按照步驟做完,手指已經有些發酸,也學著他的樣子靠著玻璃窗,忽然就想起了這件事,「這樣如果家裡有什麼急事,叫不到計程車,還有個人可以開車。」 「不用刻意去學開車,如果有什麼事情,還有平凡。」 還真是不客氣…… 童言深刻覺得,顧平凡有這麼個弟弟,也挺愁人的:「平凡如果有天嫁人了呢?或者剛好不在北京呢?怎麼可能始終隨叫隨到。」 他終於妥協:「可以等天氣暖和一些。」 她卻是迫不及待:「這週末開始吧?趁著我還在實習比較清閒。」 顧平生在國內除非重新考駕照,再開車是絕不可能的了。所以她把這件事當作了一樁任務,在駕校比任何人都要學的認真,到真的實踐了,才發現中國的駕校授課極不科學,基本上她想要坦然上路,還要和顧平生每晚找個偏僻的地方練習。 教她的師傅很喜歡閒聊,還問到她男朋友是做什麼的。 「是律師,」她笑,「和我是一個專業。」 「那好啊,以後我給他介紹案子做,現在人真喜歡打官司,我好幾個鄰居就天天找律師打官司,什麼房產啊,贍養啊,真是越來越計較了。」 「他沒有打官司的資格……是非訴訟律師,」童言想不出多少解釋的話,「就是別人投資個專案,幫人看看投資的協定,法律談判什麼的。」 她其實說不清楚他具體每天都在做什麼。 只記得有次去等他下班。部門秘書解釋說他還有個視訊會議,是對沖基金投資的法律談判。當她到顧平生的辦公室門口時,恰好對面會議室的磨砂玻璃門被推開。 會議室裡都是資深非訴律師,西服革履,清一的黑色。他背對著自己,背脊筆直,聲音更是從未聽到過的冷靜和平穩:「此處所標注的修改並不符合市場慣例,我們對這種毫無道理的要求,拒絕接受……」 餘下的話,被緩緩閉合的玻璃門隔開。 那晚的談判到很晚,直到她把辦公室的餅乾都剿滅乾淨,會議才告一段落。顧平生回到辦公室,把領帶解下來扔到桌子上,整個人很疲倦地坐下來。 童言看著真是心疼,靠在他身邊給他揉捏著肩膀和手臂,看他似乎還沉浸在工作的事情裡,便順口找了個很無聊的問題,打斷他:「我從來沒有英文名字,你說,叫什麼比較好?」 他考慮了幾秒,微笑著回答她:「EVE。」 「EVE?」童言想了想意思,「黃昏?」 「夏娃。」 她語塞:「這種名字,不太適合給別人叫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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