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再不相愛就老了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在去咖啡店的路上,我不知不覺的想起很多高中時候的事。我們一起做壞事,一起遲到被罰跑,甚至在一起睡了無數個日夜。只不過喜歡顧若薰是她先喜歡的,可是顧若薰卻跟我在一起。

  而那時的夏玨還能心甘情願祝福我們,可是人終究是貪心的,能得到的東西絕度不會謙讓。即使好朋友她也沒有心慈手軟,這才是我認識的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夏玨。

  夏玨穿了件桃紅色的風衣,整個人顯得明豔照人。我記得她以前最喜歡灰色的休閒服,仗著頭髮長得快沒事就剪個弟弟頭,性格也特潑皮,跟誰都能打成一片。而阿姨給我買的衣服大多是嫩嫩的春光明媚的顏色,又是那種安靜的性子,用她的話說就像一朵安靜的春光。

  一朵安靜的春光,和一片夏天的烏雲。

  見我不說話,夏玨笑著問:「阿萱,你恨我?」

  我搖搖頭,笑不出來,低頭攪著咖啡:「不恨你,可是我也沒辦法祝福你。」

  她依舊笑著:「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就是這樣,不會恨任何人,可是也沒有人能得到你的真心。我知道若薰例外,他是你的心頭肉,我搶走他你會顧及舊情,可是你不會祝福我,也不會原諒我的作為。」

  「什麼祝福和原諒你根本就不在乎,否則你就不會搶了。」

  「我們果真是最瞭解對方的好朋友啊。」

  可惜,我們已經是站在深淵兩岸的人,隔了深刻的傷痕,再也邁不過去。

  我並不想見夏玨,可是我還是來了,內心隱約想知道一個答案,哪怕是假的。我並不是個堅強的人,只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句號。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可是我知道夏玨是絕對不會讓我見顧若薰的。

  「這些年若薰過得好不好?」

  「你說呢?」夏玨苦笑一下,眼裡擠滿了為情所傷的怨恨,是怨恨,「好,怎麼能不好。他被他媽抓到廈門去關著,他每天都發瘋似的想往外逃,可是他媽什麼都不做,整天在家裡看著他。好不容易他找機會在電話亭裡給你打了個電話,卻被他媽撞見,回到家就發瘋,拿到什麼就用什麼砸若薰。你知道若薰的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嗎?若薰都是她喝醉酒跟男人一夜情的結果,是被他外婆和保姆帶大的。她甚至沒有抱過若薰,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愛她自己。」

  「那個女人來找我,說包我所有上大學的費用,只要我肯幫他在學校裡看著若薰。我答應了。學費不是筆小數目,我爸媽教書也攢不下多少錢,而且你應該知道我喜歡若薰。我到廈門時若薰的精神已經很差了,被折磨得差點崩潰。每天面對的都是那個女人的發瘋,她甚至用自殺來威脅他。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個瘋子。」

  夏玨面上都是悲痛之色,我想那時的若薰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否則夏玨不會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

  我根本想像不出若薰那時的樣子,所以連心痛的感覺都沒有。根本就是別人的故事,我穿插其中,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配角,如此而已。

  「阿萱,若薰他沒有對不起你。離開你的第一年他像行屍走肉,很快他就病了。我們從來都不知道若薰身體那麼差,胃炎發展成了胃潰瘍,我親眼看見他往垃圾桶裡吐血,接著就住院,而後又厭食。他很辛苦。」

  「我知道若薰不是不想找你,而是不敢了。他把你一個人放在看不見的地方,他愧疚,他怕你對他冷漠,說恨他,說討厭他。你不知道他的樣子多可憐。你都不知道。」夏玨眼圈泛紅,「而那時,如果你能去找他,再勇敢一點,再堅持一點,就不會讓若薰絕望得那麼徹底。阿萱,與其說你驕傲,不如說你膽小,你愛他,可是你根本不敢信任他。」

  「所以幸月萱,你沒資格站在他身邊,而我,以前也好,現在也好,未來也好。他愛我也好,還愛著你也好,我都不會離開他。絕對不會離開他。」

  我怔住,還有什麼比明明知道他不愛自己,還堅持守在他身邊,來得更決絕?

  破釜沉舟也無非如此。這就是夏玨的愛。

  原來若薰最痛苦的時候是夏玨陪在他身邊。那時我在幹什麼,在絕望,在怪他失約,在醉生夢死。我只想著等著他,卻從沒想過去找他。十九歲的我還抱著可笑的矜持,當我願意把矜持放下時,已經過了那麼久,已經很晚了。

  晚到我已經徹底丟掉了顧若薰,面前都是岔路口,我不知道他走在哪條路上,也不知道該如何追過去。

  於是我坐在路口等待著他回來。

  等著等著我就忘記自己在做什麼,只是等成了一種習慣,而後心裡開始渴望溫柔的疼愛,即使是陌生人的也好。這樣的,這樣的我還有資格跟若薰談愛情嗎?

  跟夏玨在門口分別時,我忍不住問:「你跟我說這些,不怕我忍不住去找若薰嗎?」

  夏玨搖頭,答案非常篤定:「阿萱,你別懷疑我對你的瞭解程度。就是知道了這些,你才不會去找若薰,因為你知道,你已經不配。」

  我頓時淚流滿面,我真的不配。

  這就是我跟若薰的結局。

  從長沙到北京一整夜,我剛拎著行李下車,就看見何落凡在月臺上無聊地看著手錶。本來說來接站的藍冰同學不知所蹤。

  落凡身形高大,氣質也乾淨,在人群裡非常的惹眼。我也非常惹眼,手裡提著兩個大編織袋子,身上穿著高中時買的運動服,怎麼看都像進城的農民工。何落凡把編織袋子接過去,明顯地嫌棄了一下,而後說:「聽你朋友說你沒地方住,我那裡你原本的房間還留著,就去我那裡吧。」

  「不用了,我們道館有儲物室,暫住些日子還是可以的。」

  「……儲物室可以住人嗎?!」何落凡如果有狐狸尾巴一定會翹起來,耳朵也會豎起來,露出尖牙咬斷我的脖子,「我都不嫌棄你這個懶蛋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你還嫌什麼,怕我□你嗎?」

  地下通道有冷風猛灌進來,被他一吼,我嗆了一下,頓時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出來了。就他那個文弱書生的樣子,就算□也是我□他好吧。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我認真地說:「何老師,我白吃白喝當然沒問題,就怕你的白蓮花看著我不順眼,我們以前關係也不單純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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