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粉豬追白馬(31)_許志慧

三十一

　　"蘇媽，蘇媽……電話。"撕心裂肺，蘇素同學叫得大聲，回答她的卻是空寂無聲。長歎口氣，蘇同學裸體越過客廳，扯出塊桌布當肚兜，一路狂跑到電話旁。

　　"喂，哪位？"語氣稱不上和善，因為蘇同學很不愉快地發現，自己的午餐只剩下一盤小小的綠豆粥。猥瑣的蘇爸居然將自己愛吃的乳黃瓜吃得一根不剩，甚至還為了掩蓋自己的猥瑣行為，在原來盛乳黃瓜的盤子裡，倒了滿滿一盤醬油，那醬油因為炎熱的天氣帶著詭異的餿味，黑得發亮。

　　"喂，哪位？"電話裡還是沒有聲音，蘇素同志怒火中燒，身上的水被熱熱的空氣蒸發幹後，是無盡的悶熱。

　　"蘇素，素……"電話裡遲遲疑疑，小心地試探，"你聽得出來我的聲音麼？"

　　蘇素一下子暴怒，差點尖叫，什麼人這麼無聊，大熱天讓自己光著身體，煎熬著接電話。

　　"聽出個鬼！"聲音陡然提高一百分貝，這是因為蘇素同志不小心悲涼地發現，自己的電腦詭異地開著，上面的QQ頭像齊齊跳動。定睛看去，果然是蘇媽偷偷地上網，忘記了關機， QQ的名字明顯很騷包，忘了說明：蘇媽的網名叫作妖媚小女人，年齡19，三圍超一流。當然，以上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蘇媽自我YY。

　　電話那頭傳來長長的歎息。許久過後，久到蘇同志忍不住要掛電話，"蘇素，我是花無缺。"

　　蘇素再次尖叫，聲音比前兩次都要大，眼珠差點凸出--這次是因為，大前天鄰居家送來的四條觀賞海魚，此時並不在窄小的痰盂中，而是被蘇媽洗乾淨，抹了鹽，細心地用曬衣架掛好，晾在了陽臺上，正在隨風擺動。

　　OH，NO……

　　蘇素同志終於崩潰。一條一百塊，四條四百塊，就被蘇媽以這麼不負責任的方式終結了！！！

　　憤怒而心痛，蘇素忍不住爆發，對著電話怒吼："你是花無缺，那我還是江小魚呢！！！"繼而猛烈地甩上電話。被碰擊的電話，因為過分地大力，在掛座上彈跳幾次後，摔落在桌面上。

　　彼洋那頭，捏著電話的高挑少年微微皺眉，清俊秀氣的臉上滿是無奈。頎長的手指撫過電話機，而後歎息著微笑：蘇素同學，短短的幾年不見，居然長成了暴龍，

　　不過，就算她是暴龍，估計也是世上唯一一頭猥瑣而可愛的暴龍。

　　多可怕，愛情果然是盲目的。

　　少年歎息著微笑，歎息著搖頭，而後認命地重撥號碼。一遍又一遍，話筒裡始終是嘟嘟嘟的忙音，再也接不通。

　　少年再也忍不住心慌，惆悵若失地丟下話筒，扭過頭去，對著沙發上端坐的父母，第一次以堅定而不可否決的態度一字一頓道："爸爸媽媽，我要回去，越快越好。"

　　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如果不回去，自己會永遠地和蘇素失之交臂。如果那樣，光是想像，就會讓自己窒息，就好比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那樣地恐慌，那樣地氣悶。

　　"為什麼？"沙發上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皺著眉頭問道。這裡的教學很完美，這裡的環境超一流，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來這裡這麼些年，自己的兒子始終悶悶不樂。這兩年更是憋著勁連續跳級，就在上個月，剛從全美排名前三的常春藤名校一畢業，就想著回去。

　　沒有隻言片語，有的只是少年堅定而決絕的眼神，長長的睫毛下，墨黑的眸子裡透著的是自己的決心。不說話，因為這是沒有理由的堅持。

　　"花花，為什麼？難道這裡不好？"旁邊坐著的高雅嫺靜的中年女子忍不住插話。自己的兒子實在是倔強得可愛，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堅持，但是自幼就知道他認定的事情很少會改變，正是因為如此，這樣的兒子更讓自己不安。

　　"這裡沒有不好，只是有回去的必要。"少年的眸子終於洩露出自己的不安，仍然按住話筒的手，因為用力而更加蒼白，"不論如何，我一定要回國！我一個人會照顧自己。"

　　長久的沉默，花爸花媽對視，兩人從彼此的眼裡都看到了幾分無奈。一直以來都是完全尊重孩子自己的決定，這樣放縱的教育方式也不知道好不好。從小就當他是大人一樣溝通，到了如今，反而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難道要像一般父母一樣用自己的身份去壓制他？對於這對崇尚民主的夫妻來說，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花爸用手指摁住自己太陽穴處突突跳動的青筋，盡力心平氣和地挽留，"花花，不要任性，已經有好幾個著名的教授都向你發出了邀請。我保證你在這裡繼續深造，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實驗室。"

　　自己的兒子很優秀，這點他是非常清楚的。一直以來，他都有自己的方向--擁有自己的實驗室，是他一直渴求的。一直看好他的Smith教授曾經說過，再過幾年，這個少年將會是一個奇跡。

　　彎起嫣紅而好看的嘴唇，挺直腰杆站立的少年高傲而堅決地回絕："不，實驗室以後再說，反正終歸是我的。但是現在，我一定一定一定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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