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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沒有人不怕死的,小布。但是死亡有時候需要的對手是抵抗,而不是聽天由命。」

  「我不能死的,我還要去找Paper,跟她道歉,我不能就這個樣子結束的。」

  「不會有事的,我們來打個賭好吧?」

  「怎麼賭?」

  「如果你手術成功,就答應做我的女朋友,讓我照顧你一輩子。」蕭逸真誠地看著我。

  「那如果不成功呢?」我問他。

  「不成功的話,就委屈我一下做你的男朋友好了。」蕭逸奸計得逞之後得意洋洋地晃著腦袋說。

  「臭美吧你就!」我丟給他一個衛生眼。

  「拉勾,這個賭注一百年有效!」

  我伸出小指勾住了蕭逸的小指。雖然我知道這只是孩子氣的做法,但是在這種快被窒息的感覺壓制住的情況下,我寧願相信一瞬間的美好。或許有了這些力量,我就能安然渡過這個痛苦而漫長的過程了。

  §32.沒想到相認已是生命的殘期

  手術的事最後還是沒有瞞過我爸媽,他們說什麼都不肯讓我冒這個風險,任憑我說破了嘴皮子他們都是一個勁兒地搖腦袋,我無計可施地看了看蕭逸,他也有一張同樣無奈的臉,最後還是他聰明,拖出了山羊胡醫生,在醫生的一番諄諄教導之後,我爸媽終於清楚地認識到這個手術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能挽救他們寶貝女兒的性命,要不然的話就真的只能兩眼望穿秋水地求天求地求菩薩保佑了。

  我爸在協議書上簽字的那天,神情格外肅穆,像是在簽一份國際條約一樣,並且一直和山羊胡醫生瞭解我的情況以及手術的一些過程。我媽則是在我身邊陪了一整天,兩個眼睛十一個小時沒離開過我的臉,我被她看地那真叫一個心酸啊。

  我住院那會兒,鏈會常來看我,我們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那天的事,他只是一再祝福我快點恢復健康,隻字不提Anya。有很多次我都想找Anya問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是話到嘴邊卻不願意說出來打破這份難得的平靜,其實絕大部分的因素是在於山羊胡醫生吩咐了每個來看望我的人,說絕對不能再讓我激動了,要不然連手術費都能省了。

  我很少遇到這種風趣幽默的醫生,所以在他的手下治療我倒顯得沒那麼緊張,每次氣氛一壓抑,他就會說一些其他病人發生的趣事來逗樂子。我也真搞不明白他這麼個心臟科教授怎麼會整天那麼閑的來我房間裡早逛三圈晚逛三圈的,那其他的病人可真的要叫苦連天了啊!

  醫院的生活是非常無聊的,蕭逸在我的勸說下又開始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每天他一下班就會來醫院陪我,像個稱職的保姆一樣全心照顧我,晚上就睡在我對面的那張床上。因為手術前有一系列的檢查,所以每天晚上我都幾乎被白天的檢查弄得精疲力盡,被護士送回房間的時候經常就是已經睡得死沉死沉的了,都是蕭逸把我抱到床上的,我有感覺。他雙臂一使力,我就身輕如燕地落到了白色的床單上,繼續睡我的覺。

  我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後,精神恢復得不錯,於是就叫看護經常扶我到走廊上溜溜。看護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唇紅齒白的,說一嘴正宗的安徽話,聽上去很親切,而且特喜歡笑,一笑就經常稀裡嘩啦的,於是我也跟著笑。她知道我過去是個寫書的「坐家」之後就嚷著要拜讀我的大作,於是我就讓蕭逸給她帶了過來,她開心得跟撿到寶一樣。我想十幾歲的孩子比我們更容易讓自己快樂呢。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沒有大起大落,時間就在我熱切企盼那顆適合我的心臟快點出現的閑言叨語中一晃而逝。由於醫生治療得好,我感覺似乎有點恢復朝氣了,不像剛進院時那般有氣無力說話跟蚊子叫似的。在醫生批准可以下地之後,我會常跑去Anya的病房外悄悄看她,她的情況似乎並不樂觀,右腿一直會劇烈的疼痛,有時候我在門外經常會有兩個小護士從裡面匆匆忙忙地跑出來,一邊走一邊說什麼「度冷丁量又要加了,這不跟吸毒一樣嗎?」另一個小護士就會表示惋惜地歎口氣說,聽說她進院的時候是個很漂亮很光鮮的美人兒呢,真是可惜。

  我聽到這些話心裡有說不出的感覺,那床上躺著的是我的妹妹,親妹妹,可是為什麼我和她之間卻隔著這麼沉重的一道坎呢?回想這一年多來Anya對我做出的種種,我無法相信她身上流著的是和我同個男人的血,我們的性格是如此天馬遙不相及,而且我也沒有辦法想到有什麼事能讓她對我如此深惡痛絕。然而現在當我看到強忍著劇痛的她咬著牙含著眼淚飽受疼痛摧殘的樣子,我的心卻一下子軟化了。

  Anya的病情成為Paper失蹤之後的第二個結纏繞在我胸口。我明白要我一下子不去恨她討厭她是絕對不可能的,雖然我永遠都不會叫那個神秘男人一聲爸爸,但是我每次回憶起Anya為了他對我大呼小叫,甚至不惜用卑鄙手法試圖打敗我的時候我的心裡就會有一絲冷冷的痛,我會想其實她也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罷了,她做了那麼多只是因為她擔心我搶走她身邊的人,可是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樣的親生父親對我而言根本無關痛癢,就算她不力逼我消失,我也不會和他有什麼牽扯的。

  「她只是一個活在惡夢中的孩子,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卻是她的全部。」

  我這樣對蕭逸說。

  蕭逸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鏈說她一直不肯做手術,不做手術肯定會死的。」

  「小布,你去勸勸她吧,我始終認為她幾次傷害你,只是因為她無法接受她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存在,或許她只是因為愛你,所以才會恨你。每個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的東西拿去和其他人分享的,更何況是自己的父親。」蕭逸輕輕推拿我的小腿,很久沒做運動導致我的小腿跟小雞胳膊差不多細了。

  「我怎麼勸她?上次你也看到了。」我幽幽地歎了口氣。

  「換個角度,用你姐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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