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左岸天使 | 上頁 下頁
四六


  鏈手足無措地看著我,他也哭了,可是我卻在心裡笑,我在想演得真好啊,哭得真生動啊,若是半年前的我,一定早就又被矇騙了呢!或許物以稀為貴這句話真的是有它的道理的,在幾次看到鏈的眼淚後,我居然漸漸地以為鏈的淚水只不過是他用來遮蓋心虛的表現,那些透明的水珠變得跟自來水那樣廉價,而他還好意思地一次又一次把它當寶貝似的展現給我看。鏈,真的不是以前的鏈了。

  「收起你虛假的眼淚,留著到Anya面前再用吧,今天你若不提起那件事,我可能也已經故意忘記了,但是現在,我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原諒你,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頭埋得很低很低。鏈走過來拉拉我的手,我抬起頭甩了他一巴掌。「記住,這下我們兩不相欠了!」

  鏈愣了愣,然後轉身離開了病房,走之前他依舊回頭說了一聲:「小布,對不起。」

  我沒有回話,聽到門「砰」的一聲關上後,心裡倒反而舒暢了些,有些事真的該結束了,拖著拖著,只會牽連到更多無辜的人。

  擦乾眼淚後,我坐到蕭逸的床邊,替他削了一隻蘋果,明知道他不可能吃到,但還是固執地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放進盤子裡。十幾分鐘過去後,蘋果嫩黃的表面上已經塗上了一層淡淡的鐵銹色,很多空氣在親吻這只被剝了皮的蘋果,讓它慢慢變醜。我一直呆呆地看著它,很久很久沒有出聲,直到蕭逸的手指輕輕觸到我的手掌。

  我被嚇了一跳,轉身看床上那人,蕭逸似乎已經醒了很久,只是並沒有發出聲響驚擾我。我不易察覺地擦了擦眼淚,替他拿下氧氣罩,然後看到他乾淨的朝我微笑,他說:「那個蘋果是幫我削的吧?」

  我搖了搖頭,又狠狠地點了點頭,突如其來的蘇醒讓我覺得這更像是一場夢。

  「蕭逸?你真的醒了?」我帶著幾絲疑問問他。

  「你哭得太大聲了,沒辦法,我只能醒過來。」他嘴角一彎,露出一個許久不見的笑容。

  「討厭!」我顧不得紅腫的眼睛,就直接跑門外大呼小叫地把醫生招來。

  那個年輕的醫生看見蕭逸醒過來,足足在原地呆了十幾秒,我推推他,示意快點檢查。他連連「哦」了幾聲後非常賣力地拿出儀器替蕭逸檢查狀況。他一直笑著,好像蕭逸的蘇醒在暗示他可以去買彩票似的。

  「真的是奇跡啊!!!是我從醫五年來第一個奇跡啊!」男醫生的笑聲回蕩在醫院的走廊裡,我在房間裡笑得止不住。才做了五年醫生就遇到個奇跡,這奇跡也忒容易出現了吧。

  「蕭逸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盯著他左看右看的,在我記憶裡,電視劇裡剛剛蘇醒的病人都是非常憔悴非常虛弱的樣子,跟眼前這人沒有辦法比。

  「就是肚子餓了,其他還好。」蕭逸像小孩子一樣嘟著嘴巴說。

  「那就把這蘋果吃了吧!」我笑嘻嘻地把蘋果遞過去,想著自己的心血沒白流。

  蕭逸看到我拿著蘋果靠過去,連連直叫:「NO,NO!!!我不吃蘋果!!」

  我停下來,歪著腦袋責備他:「我說你小樣的怎麼那麼多事兒呀?那你要吃什麼?我給你買得了。」

  蕭逸學我的樣子也把腦袋往一邊歪過去,眼睛朝著天花板這麼轉了一圈後,說:「我想出院。」

  「不行!」我打斷他,「你才剛醒就想出院?做你的白日夢,你給我好好調養調養!」

  「你好凶。」他坐起身子,朝我做怪臉。

  「我是為你好耶!真沒良心。對了,我打電話給Allers,她知道你醒的話一定開心死了。難得還有個好女孩關心你,真不知道你哪裡有這種魅力啊!」我拿出手機撥了幾個號碼。

  蕭逸看著我,沒有出聲,他用一種看火星人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我在說一件與他毫不相關的事。

  「您撥的電話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咦?接不通。算了,過會兒再打。」我把手機放好後指著蕭逸的鼻子說,「你生病期間都是Allers在照顧你,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待會兒看到人家,你得好好謝謝她!」

  「哦,我知道了。」蕭逸像個小孩子一樣乖乖地點點頭。「小布,你可以幫我饒饒頭嗎?好癢。」

  他的手臂上還插著管子,我見他齜牙咧嘴的特難受,於是發揚一下團結友愛的精神幫他理了理那頭亂蓬蓬的鳥窩頭。

  蕭逸的頭髮很細很黑,手指插進去一下就被淹沒掉了,我順著他的發梢往下梳,頭髮貼著我的手背癢癢的。

  「這裡?」

  「再過去點,左邊點……對。就這裡,癢死我了。」

  「誰叫你沒事睡那麼多天呀,癢死活該。」

  「怎麼你們那麼多天都沒幫我洗頭嗎?」

  「你那麼沉個人怎麼搬得動呀!」

  「……」

  我和蕭逸離得很近,鼻子間的距離據我的估測,大概還不到兩釐米,他溫暖的鼻息輕輕吐在我的嘴唇上,我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那是一潭秋水,深不見底,但是卻滿含笑意地望著我。我們就這麼對視著,誰都沒有避開誰的眼睛,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以為他的唇會覆蓋上來。

  「你們……在做什麼?」Allers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嚇了一跳,彈簧似的趕緊逃離危險區域,儘量使自己看上去鎮定些。「沒事兒,那傢伙好久沒洗頭,直嚷著頭癢呢,我這不正給他抓蝨子嗎?哈哈。」我尷尬地笑了幾聲,希望單純的Allers不要把事情往那方面去想,事實上我們也的確沒有做過什麼,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可不想被人誤解成水性楊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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