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夢(55)_趙洛瑤

五十五

　　"這樣做……是為了懲罰自己，還是為了要讓我難過呢？千雪……"

　　他低低地說著，唇角邊慢慢地溢起一點笑意。狄千雪看著他，臉色有些困窘地緊張。

　　"你知道我喜歡你，所以也知道，看你在這裡站著，我一定會陪你的，其實你心裡是想要讓我陪著你的，對不對？"

　　他俏皮地對她眨了一下眼睛，瞳孔裡閃爍起了一些促狹的快樂。

　　"沒有人……沒有人想要你陪，要你陪的人……要你陪的人是她們，你去陪她們吧，我不需要。"

　　狄千雪的臉色平靜如常，只是，聽夏知道，她在緊張。此刻，她正很緊張、很緊張著。

　　"我哪也不去，我就站在這裡陪你。"

　　他抿著嘴對她笑。然後側過身子，與她站在了同一個水平線上：

　　"老師，您可以開始上課嘍！"他這樣說。

　　"莫同學，你憑什麼站在這裡呢？是因為喜歡我，還是你根本就是在藐視班導呢？"

　　狄千雪再次冷冷地開口。這次，她一語雙關。不管他怎麼回答，都屬於在給班導難堪，那麼出於面子，即使是莫聽夏，班導應該也會讓他離開吧。而離開，不管是班級還是學校，或者只是讓他回座位，都好，總之不要在她身邊就好。

　　狄千雪這樣想著，冷著臉盯著前方，等著他的答案。

　　"都不是。"他帶著笑意回答，"我只是覺得剛才對慈祥的老師那樣說話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所以我覺得一定要懲罰自己一下心裡才會好過一點，還有……"

　　說著，聽夏慢慢地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呢喃：

　　"我昨晚在你床邊一動不動坐了好久，腿到現在還麻著，所以……需要站著來促進一下血液迴圈。嘿嘿！"

　　"你……"

　　狄千雪轉過頭瞪向他，臉上強裝的冷漠瞬間粉碎。於是，兩人的眼神又一次地隔空叫囂起來：

　　"再對我凶，信不信我立刻就把你睡覺時口水流成河的事情告訴給所有人！嗯？"

　　"私闖民宅外加觀察別人睡相這種噁心透頂的事情你也好意思說？嗯？"

　　"是的，本人非常非常地願意與同學們一起分享你天真無邪的樣子！！！"

　　"你敢！！！"

　　"不信嗎？可以試試看啊！敢不敢？嗯？"

　　"……"

　　"五、四、三、二……"

　　"好！算你贏！！！"

　　狄千雪憤憤地、狠狠地瞪了他最後一眼，然後便沉默地低下了頭。

　　"哼！這還差不多！！！"聽夏得逞後倡狂地在她耳邊小聲地說。

　　再次抬起頭的時候，他看著班導的眼神充滿誠懇，悔恨交加地請求原諒，最後以班導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為結局。

　　於是，那個瞳孔裡藏著狡猾笑意的少年，終於如願以償地站在了那個低著頭、嘟著嘴、鼓著臉的少女身邊。

　　你知道我喜歡你，所以也知道，看你在這裡站著，我一定會陪你的，其實你心裡是想要讓我陪著你的，對不對？

　　某一刻，狄千雪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他剛才說的話。然後，她開始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在心裡仔細想著他的話。然後，很久以後，她斜眼看了一眼身邊的他。

　　收回眼神的時候，她淡淡地、小心翼翼地笑了一下……在心裡。

　　下午，雨停了，天卻還依然陰沉著。

　　游泳課結束，所有人都陸續地走出了游泳館。只有狄千雪，她呆呆地坐在換鞋區的椅子上，手裡捏著一把鑰匙。而屬於她的十九號鞋箱鎖早已被人撬開了，她的鞋子不見了。不用抬頭，她也能感受到那些人的笑臉，是她們做的，是她們丟了她的鞋子，她們說過不會放過她，她們說過要幫聽夏報仇。

　　聽夏……想起那個人的時候，狄千雪不自覺地輕笑了一下，慢慢地站起來，走到了那扇墨藍色的玻璃門前，推開，走了出去。外面，雨後的涼風輕輕吹著。地，是被雨水洗刷後的冰冷。她的腳，此時就踩在那些冰冷上，一些細小尖利的石頭不斷地刺進她的腳掌，很疼，但她還是堅持地走著，走到了那個人的面前。那個人，看著她，看著她赤裸的腳，俊美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

　　"千雪……"他低低喚著她的名字。

　　望著他，她臉上的笑容忽然濃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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