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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啊,對不起!請進!」

  喻寧讓出門口。

  知道來訪者是誰後,貞美渾身緊張起來,但依然保持冷靜,側躺在床上跟兩個女人目光相對時,她微微點了點頭。

  「您好!」

  「嗯。」

  喻甯的母親穿著米色的韓服,看上去不怒自威。丈夫去世後,她開了個餐館。養大喻甯兄妹倆,受了很多苦,但從未被困難壓垮,總是挺直腰杆度過難關。身兼慈母嚴父二職的母親臉上表情冷冷的。兒子,出類拔萃的兒子,放在嘴裡怕化了的兒子,居然退掉了那麼好的一門親事,跑到遠離漢城的這個偏僻村莊裡跟一個躺在床上的女人一起生活,她覺得簡直不可思議,眉頭自然而然地皺了起來。

  「您喝杯茶嗎?惠媛,你喝什麼?」

  「……」

  母女像約好了似的一言不發。

  哥哥!你以為媽媽和我不遠千里跑來是為了喝那些東西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在美國受了那麼多苦,十年寒窗苦讀,終於出人頭地了的哥哥,居然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生活!簡直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妹妹帶著這樣的表情,瞪著眼睛環視著屋裡的一切。就連母親穿的韓服的衣襟也冷冷地透出一股寒氣。

  喻寧拉開冰箱門。

  「那您喝果汁吧,加點兒冰。」

  他拿出黃色的果汁瓶。

  「不用了。喻寧你來一下!」

  母親似乎覺得在貞美面前說話不方便,快步走到門外,喻寧跟了出去。

  電視畫面上簡·瑪奇和梁家輝在做愛。年幼的少女和30多歲的男人的不為倫理道德所容的愛情!哪怕只有手能動,貞美也一定會先關掉錄影機。

  真無恥!骯髒!居然跟一個正常男人一起看這種東西,死抓著他不放!惠媛的目光掠過電視畫面,轉移到貞美臉上。貞美感覺得到她目光裡的鄙夷。

  惠媛的眉毛和嘴角同時開始蠕動。

  「您好!我是鄭喻甯的妹妹。初次見面吧?我叫惠媛,鄭惠媛……」

  「哦,您好!我叫金貞美。請在那邊的椅子上坐會兒吧,路上很辛苦吧?」

  「謝謝。」

  惠媛聽話地拉過椅子坐下,但她的眼中,對貞美的憤怒和輕蔑依然像火花一樣閃動著。

  「怎麼樣?」

  「嗯?」

  「很好嗎?這樣……跟我哥哥一起生活?」

  該說什麼呢?應該如何對待已經對自己露出敵意的愛人的妹妹呢?說什麼話呢?貞美為難了,躺在那裡,完全沒有防備。

  「媽媽和我找到這裡來,我們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貞美看著她,沒有回答。無論自己說什麼,她都會抓住把柄大做文章的,這是顯而易見的。從某些方面來看,自己也充分理解她,本應在韓國建築界大展拳腳的哥哥,居然像風燭殘年的退休者一樣隱居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給一個全身癱瘓的女人當手當腳、荒廢歲月。作為他的家人,憤恨也在情理之中。

  「嗯?怎麼一句話也不說?你一個人儘管叫嚷吧,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我理解。」

  「你理解?你理解還抓著哥哥不放嗎?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你真的愛哥哥,不就應該放開他嗎?你有沒有想過我媽媽的心情?哥哥可是我媽媽年輕守寡後像寶貝一樣抱在懷裡傾注全部心血養大的獨子呀!獨子!三代獨子!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是……我知道。」

  「一個人應該有最起碼的良心吧?」

  「……」

  該死的!就算是天降霹靂,也不能這麼過分呀!惠媛自嘲式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怒視著貞美。

  「你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是人做的!像你這種處境的人怎麼能這麼徹底地利用我哥哥呢?一想起這件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真不能理解,你和哥哥都瘋了!」

  「……」

  貞美的嘴唇在簌簌發抖。

  「真是的,居然做出這種事!你們又不是思春期的少男少女,怎麼能做出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事呢?」

  啊!

  這樣的話實在叫人聽不下去。

  「哥哥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你的?難道前生欠了你的嗎?所以才在本應發展事業的黃金時期在這裡聽你差遣嗎?還有,你,怎麼能這麼厚臉皮?就算哥哥要這麼做,你也該拒絕啊!你到底有什麼資格叫這麼多人傷心?全身癱瘓那麼了不起嗎?真讓我哭笑不得。來看看才知道,就連當官的也沒你這樣的啊,簡直不堪入目,噁心死了!」

  看到哥哥過的生活,怒火萬丈的惠媛開始諷刺挖苦,每一腳都狠狠踢向貞美的自尊心。是置若罔聞呢,還是裝聾作啞?但這兩種做法都是沒必要的,如果對方連最基本的禮貌也丟到一邊,直接朝人臉上吐痰的話……

  「喂,惠媛小姐。」

  「嗯,金貞美小姐,有什麼指教啊?」

  「我並沒有捆住你哥哥的手腳。你難道沒看出來嗎?我的手腳都不能動。」

  「你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嗎?」

  「我……不想跟你吵架,只想告訴你,我跟喻寧只是選擇了彼此而已,沒有誰強迫誰。而且,你沒必要跟我說這些話,要想帶喻寧走,還是直接去說服他比較快,那才是捷徑。」

  「你離開不就得了嘛……去他看不到的地方!」

  「呵呵呵……」

  「你笑什麼?」

  「你一看不就知道了嗎,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啊!」

  「天哪!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怎麼能那麼理直氣壯,一點兒也不知道羞恥?」

  惠媛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顯然,她的話對貞美根本不奏效。

  「我想走的時候會走的。」

  「那是什麼時候?」

  「我厭倦了的時候,到那時無論如何我都會扔下你哥哥離開的。你也是女人,應該理解我的這種心情。」

  「倒打一耙也得有分寸吧,哥哥真是被你捆得夠死的,這件事怎麼辦才好呢?真是的!」

  「我可以對你發誓,我不會捆住你哥哥的,嗯,就算心裡希望捆住他,但如果你哥哥打算回頭,我絕不會哭著喊著抓住他不放的,再說,真到那一步,抓住不放也沒用。」

  「荒唐!詭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哥哥心地善良,自然不能離開你。」

  「你還不瞭解你哥哥。」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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